第 3 章（1 / 3）

殷岁的身体在黑暗中悬浮，她似乎又回到那些既不知道自己在哪，又何时落地的日子。

失败了？殷岁麻木地想。

忽然黑暗被撕裂，出现孟听雪那张不近人情的脸：“别装死。”

“……”

殷岁彻底清醒，惊坐起，看到客栈已成废墟，残垣断壁上的血凝固干竭。

也不知她昏迷了多久，再不见任何鬼的踪迹，四周悄无声息，弥漫着一层从何处升起的缥缈雾气。

殷岁下意识摸颈后的伤，除了血迹残留，伤口都愈合了：“师尊这个地方……”

“这里是鬼为困住人而设下的幻境。”

殷岁还未放下手，猛地抬头望着孟听雪，大而圆的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鬼？！这世上真的有鬼？！”

眼前雾气翻腾变换，万物沉沉浮浮，影影绰绰，说不出的鬼气森然。孟听雪的下摆随风微扬，露出一截剑身。

他自始至终未被周边的变化影响，继续问殷岁：“你在客栈里遇见了什么？”

之前果然没骗过他！

殷岁神经紧绷，但嘴里还要不露痕迹地装疯卖傻：“师尊您去休息后，我吃完午饭也回房睡了，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睡着了也没觉察到客栈塌了？”孟听雪打量着她，语气难得诧异。

殷岁噎住，但话从口出，覆水难收，只能点头：“嗯。”

“我知道了。”

这次，孟听雪的声音里少了几分寒意：“回去是该教你法术了。”

殷岁乖巧点头，为自己偷偷捏了把汗。

雾气渐浓，街坊过道开始分辨不清。

殷岁没有法力，眼下只有跟紧孟听雪才有活路，于是急忙凑到孟听雪身边，拽紧他的袖子，免得走散。

浓雾中人影幢幢，似乎不止一两个人，单看体型，高矮胖瘦皆有，竟有些熟悉。

殷岁内心隐约浮现一丝不详的预感，不由得攥紧手指，紧盯着在雾中摇摇晃晃的人影。

直到一个声音颤巍巍地飘出来：“岁岁……”

刹那间，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蹿殷岁的天灵盖，殷岁双腿打颤，手心瞬间出了汗。

小的时候，殷岁就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认为读着不吉利。

但阿娘却说，岁岁平安，多吉利啊，阿娘希望岁岁长命百岁，事事顺遂。

后来全村人都在瘟疫中遭了殃，唯独她活了下来。

活下来的殷岁不甘寂寞，复活死去的人。本以为能回到原来和乐美满的幸福生活，不想活过来的人只有意识，□□还在腐烂。到后来，街上随处可见零落的四肢和半白骨化的行人。

此刻，雾中的人影相携而出，趿拉声停在殷岁身前几里远的地方。

“岁岁，过来啊，娘来接你回家。”

“阿姐，你救了大家，他们吵着要来谢你，你快来！”

雾散，那一张张脸如梦境里那般一半白骨，一半腐烂的血肉，笑起来皮肉撕裂，破旧的衣袍洇出血痕。

殷岁死死盯住那些眼球死白的行尸，咬住舌尖忍住不作出任何回应，攥着孟听雪衣袖的手兀自颤抖。

这时，一只略显冰冷的手挡在她眼前。

殷岁一惊，呼吸下意识屏住，耳边响起孟听雪冷静的声音：“勿视、勿言，封。”

这一声如降下一场大雪很快封住殷岁的眼，最后耳朵里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师尊……”她刚要开口，一张嘴发现自己的嘴巴也被封起来了。

她只能静立着感受那贴近耳朵的沉稳心跳，想到自己或许被孟听雪揽进怀里，耳尖忍不住红了一点。

孟听雪只是做了一个保护的姿势，一手遮住殷岁，封闭她的五官，一手握住腰间的剑，缓缓抽出，那把透着寒气的剑摩擦剑鞘的声音有如碎冰零落。

这是场能制造人心底最恐惧事物的雾，但他生来无惧，因此眼前什么都没有，只有越来越浓的雾，浓到面前好似放了若干重纱。

剑一经拔出，周围的雾似乎停止了运行，当万千剑气经孟听雪一挥，雾中似真有裂帛之音。

殷岁现下听不得，见不得，闻不得，却能感受背后一股渗入骨髓的寒气。

等她被孟听雪解除限制，雾气消散，阿娘年弟也跟着消失了，跪在身前的是制造这场雾的幕手黑手。

“哎呀我错了我错了，别杀我孟道长……”老妇人欲抱住孟听雪的大腿，却又不敢，只敢不甘地望向殷岁：“殷大人啊殷大人，你可要跟孟道长好好说说啊，我没害过人，只是想救我的儿子啊……”

殷岁想，那场雾大概能照见自己内心最畏惧的东西。她不知道孟听雪在雾中是否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但若是孟听雪不提，她也当没这回事。

现在老妇人却径自向自己爬了过来，万一她再说漏了什么，殷岁如何跟孟听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