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蒲州城（1 / 1）

暗朱箔雨寒风峭，试罗衣玉减香销。落花时节怨良宵。

苏栀不想再提这些东西，这些曲辞。

“没，他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她淡淡言，俄而转过头来，双眼有些无神：“我不只一次往武关写过信，然杳杳无音，后来我去武关寻他，了无痕迹，哪里也寻不到一样。”

杨昕听了苏栀的描述，俏脸气得通红，“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呀。”

“也许是有苦衷吧，”苏栀顿了顿，“算了，不说他了，还是赶路要紧。”

二人坐在车上，心里皆说不出的滋味。

这时杨宏纵马过来，隔着车帘，低声说：“由茅津渡北渡黄河，将进入赵国境内，来时找人探查过了，并无什么兵力驻守，想来重心全在高沛驻防的蒲州城那里，我们这次人数虽少，但都是精锐的野战骑兵，可与羯族精骑相比，还是会有差距。”

“二哥有何想法？”杨昕先问了一句杨宏的谋划。

“不能让你们涉险，所以我想先行渡河查探，待时机明确了，再来接你们。”杨宏眉头紧皱，望向杨昕，又说道：“只是，把你们暂放渡口，我有些放心不下。”

杨昕一笑，“二哥尽管去做，我有妹妹护着，定然无事。”

杨宏不防她这样回话，随即温和笑了，“苏姑娘可是承继了洛夫子的云岫剑？”

苏栀点了点头。

“如此，我便放心了，等我消息。”说完，领一百骑先行离去。

三日后，茅津渡口。

杨昕、苏栀二人站在渡口的方亭甲板上，有些为难。

苏栀问道：“来信了，怎么说？”

“二哥他们本想摸条路进去，凑巧遇到了夜巡的羯族游骑，没讨到半点儿便宜，反倒受了点儿轻伤，现在正在对岸十里外的山中休养。”

苏栀正色道：“整个中条山都有赵国的散兵游骑吗？”

“大抵如此。”杨昕的眼神微有亮色，唤身后十丈外的亲随道：“邹辞叔叔。”

邹辞快步上前，平静道：“二公子来信了。”

杨昕望向这个跟随杨彪十余年的江湖客，看着他腰间那柄稀松平常的佩剑，说道：“若是分兵，二百骑的话叔叔能牵扯住多少人马？”

风吹起她的斗篷，露出一弯天水碧的裙角，斗篷上的衣带微微飘舞，衬得她宛如碧潭春水边一朵雅洁的水仙，明净而芬芳。

邹辞皱眉道：“若是分兵诱敌，十六骑便足够了。”

杨昕有些疑惑。

“离洛阳时王上派了十六骑远远跟着，约在我们身后二十里外，这一行人皆是胡刀鞍马，挂枪背箭，妥妥的匈奴人扮束，我觉得可以一用。”

杨昕点了点头：“若是他们愿意帮忙，自然是最好。”

邹辞嗯了一声。

是日，黄昏时，茅津渡外的中流航道之上，十艘船头插着半人高红色菱旗的白帆小船，稳稳向北而去。

之后分兵。

四百骑护送着杨昕的马车与杨宏会于一处，等邹辞与十六骑清空中条山外围的夜巡游骑后，隐秘向蒲州城进发。

马车内，杨昕又为杨宏细心包扎了几下，说道：“爹爹常说二哥你最毛毛躁躁的，每次出行总要惹些伤回来，这次也没例外。”

杨宏一笑，“以前总被父亲大人惯在府里，今日总算开了眼界，虽然只是羯族人的夜巡游骑，但战力素养明显比我们要高几个层次不止。”

“若非素养惊人，又怎么会击溃屠尽横行草原数百年的匈奴部族。只是游骑作战，也不知邹叔叔有几分把握，不过这山中一路行来，倒是没什么阻碍。”

“姑且放心。”杨宏宽慰杨昕少许，说道：“当下最紧急的事，还是要直通蒲州。”

这时四周已渐渐亮堂起来，一行人隐秘行至大山深处，苏栀忍不住道：“蒲州城下，是个什么状况？”

“前日子里凉国与赵国开战，谢艾的西平骑兵与谷勒的精锐骑兵死斗，勉强拼了个两败俱伤，对河东这边的戍防也产生了一定影响。还有就是粮备的问题，方杰支持不了谷勒久攻不下，在这场冬雪里耗尽整支羯族人的心气。”

苏栀淡淡道：“别的不说，谢艾先生其人对整个天下的影响，肯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越是如此，才值得很多不懂庙堂不懂天下大势的游民乡野，选择站在凉国。”杨昕突然轻声感叹道：“只是可惜了，至今一无是处。”

“为什么？”杨宏抬起头来问道。

杨昕平静说道：“因为凉国的那个杨家容不下谢艾先生，也可以说，谢艾先生高看了乱世之中的门阀世家。”

“高看了不少啊。”

一向不苟言笑的杨昕破天荒说了许久的话，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