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3）

血光蔽日，供奉的神像被推倒，残裂的像首染上血，悲天悯人地注视着院中惨相。

阵阵腥风令人作呕，残肢堆在一起，蜿蜒流下的鲜血成河。

中间有位奄奄一息的年老者被架起来，白首耷拉着。残肢堆在老妪脚下，一个士兵受了指令用冰凉的井水泼了过去。

她艰难地撑起眼皮，看着面前的惨状，嘶吼着：“我半生观族人绝不苟且偷生，背叛门派——”随即义无反顾地捏掉了自己的蛊线，这是以前每个半生观幼儿都要种下的蛊，是遭遇外敌入侵无法反抗的时候用来与敌人同归于尽以防受辱的。

但因为种植蛊线的过程太过残忍。半生观很早以前就已经废除了这项陋习。

没想到会在这里排上用场。

温热的血迸溅出来，挣扎的蛊虫迅速腐蚀吞噬掉老妪的骨肉，黏腻的声音响起，很快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一摊血水。一个眼珠带着血迹骨碌碌滚落下来，停留在尸体堆前。

蛊线里豢养的蛊虫黏着血，像数支箭直直地溅在离得近的侍卫身上。

被溅到的侍卫以各种离奇诡异的方法——甚是连惨叫都没发出声就直接死去。

那群人明显没想到还有这一遭，招来一阵慌乱。

被埋在尸体之下的少女死死地咬住唇畔，脸上全是血污。

她今日趁人多眼杂偷溜出半生观，回来时却发现满目疮痍。

剩余重伤的族人在吊着最后一口气时用自己的尸体把她掩埋到了最下面。

少女朝着尸体缝隙处往外看，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乌絮晚一惊，急促的心跳声涌到嗓子眼。哪知那眼神变成了温润却令人惊悚的笑意，并没有开口暴露她，只是略有深意地弯了眸。

夜色太浓，乌絮晚并没看清火光下的脸，她只能听见为首的人恼羞成怒下令搜观，火烧半生。

后山着了火色，可怖的火舌逐渐吞噬掉人群的惨叫，空气中掺进了浓重的血腥。

絮晚咬得唇出了血，泪水已经干涸在脸上。她只觉得要喘不上来气，麻木地听着最后的惨叫隐入死亡。

·

元昭是大垣最富饶的城都，因为地理位置没有燕启城优越，所以没有被选为国都。

但半生观长老觉得元昭风水好，故此在元昭附近落了观。

距离半生观被灭门已经过去了三日，又接着洋洋洒洒埋了场雪。

江湖上流言纷纷，都暗暗推测半生观是得罪了何方神圣。而市井百姓流露出的感情倒是真诚了许多，纷纷惋惜半生观这么一个为民的门派陨落。甚至街坊之间还编了童谣来替半生观打抱不平。

而半生观的最后一位族人——却是连住处都无钱租赁。

乌絮晚狼狈地抵了全身上下几乎所有的首饰，租了间最下等的厢房。

每当她闭上眼，都能想起族人死不瞑目的惨状，以及火烧残肢滚烫的灼意。

桌子上的白玉缠枝竹节佩泛着温润的光——这是乌絮晚在废墟里捡到的。

那些人折腾完了才不甘心地走了，乌絮晚屏着气息直到确定他们走远了，才敢拨开身上压着的尸体。此时天边已经露了鱼肚白。

“娘——”平日里温婉的女人被畜牲侵犯后又残忍地断了手足，女人眼中赤裸裸地流露出恨意。絮晚将自己沾着血的外套脱下来小心翼翼地盖在女人身上。

她像是小兽般地呜咽着，像平时一样去小声地央求母亲，只不过以前是央求着做饴糖或者拿做好的饴糖去换糕点铺子的松子穰，现在却是夤夜生白骨，拂晓央亡人。

但火势从后面烧过来，已经不容得她继续再沉浸在亡族之恨中。

她甚至不能去安葬父母和族人，让他们死后得到安息。

——在离开之前，絮晚注意到那里落了一枚沾着血水的白玉佩。

乌絮晚携了满身风尘四处问路，才找到了元昭城的当铺，得知这玉佩是元昭城此下最流行的款式，但成色这么好的倒是罕见。应当是被捧得最高的成色，元昭城举城上下只有十只，其中还有几只供给了大垣国都。

玲珑珮

京城第一大玉饰铺子

不过絮晚没想到的是，掌柜居然是位男子。她听当铺伙计所说，玲珑珮真正的掌柜是位奇女子，待絮晚追问，当铺伙计却故作神秘，打着哈哈糊弄，怎么也不肯说了。

男人穿着富贵，大腹便便。见到客人亲热地迎上来。眼角的皱纹牵起三角眼，一副审时度势的样子。“诶呦客官您想置办点什么首饰啊。”

“我是想问问，这种成色的玉佩都有何人置办？”

男人听不是来买物什的，也没看絮晚手上的玉佩，眯缝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就直接露出嫌弃的脸色。

“我们玲珑珮每天客人那么多，谁记得住。你一个女子居然抛头露面的，穿着还这么破烂。该不会想偷我们首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