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岁
你这一句不讲理的情话,直将宫远徵的难过一股脑冲刷。 他愕然当场,半天说不了话,回神后又蓦地失笑,笑意里……有些许欣慰,些许释然。 而且————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你泪湿满面,少了平日嬉笑怒骂的模样,直教他心底软做一团。 于是他起身绕过桌案,主动将你拥入怀,当成药,敷上他心口难以名状的酸涩。 曾几何时,他连哭都不会。 后来便是会流泪,也从不曾肆意宣泄过。 可现在,他学不来的嚎啕大哭,你替他哭了。 而那些他说不出口的委屈和苦涩,似乎也教你给喊出口了。 “可我不是衣服……” 那会儿的他,泪如珠落,却只敢驳这一句。 但你竟能掷地有声,道一句,“我的远徵,是独一无二的!” 只这一句,山海可平。 那道横在心底许久的坎儿,转眼也成了迈腿即过的浅坡。 你却不知,还树懒一般揽着宫远徵的脖颈,下巴杵在他肩头。 因看不见他面上表情,还当他在难过。 你自己哭过了劲儿,终于想起要安慰人。 于是哄小孩儿似的,一下又一下抚过他的发,张嘴就是一碗浓浓鸡汤。 你说这世间最难过的便是被人作比,比外在,比家世,比个前程高低。 比上不足时落得心里不平衡,比下有余时也不知有好到哪里去。 而比起这些最庸俗最寻常的比法,去计较自身在另一人心中占有多大分量,就更显愚蠢。 宫远徵闻言冷不丁发问,“就如同你刚才问的那个问题?跟哥哥同时掉水里?” “嗯?” “嗯!” 你毅然决然一点头,也不怕自打嘴巴,还一字一句认真道,“诸如此类的问题,问个玩笑也就罢,可若是较真,偏要个答案,不过是自己找不痛快,还留难于自己在意的人。” “既是在意之人,何苦多加为难呢?” 你说着缓缓松开宫远徵,转而双手捧上他的脸,如待珠玉,如珍似宝。 “你问我是否「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其实这样的问题是难不倒你我的,因为我们皆无故人,所以可以答得坦然,答得铿锵。” “但要拿这问题问尚角哥哥,其诛心之狠,不亚于问他,若要朗弟弟死而复生,须得拿远徵弟弟换,他换是不换。” 宫远徵:“!!!” 宫远徵蓦地睁大双眼,其眼底的震动仿佛地龙翻身,山呼海啸,久久难以平息,好半晌却是垂下眼眸,低声道,“该换的……” 你一愣,“……什么?”只疑心自己听错了。 不想就见宫远徵缓缓抬眸,那眼里有悔,有恨。 “当年若非我迟了一步,导致早已关闭的暗道门不得不重新开启。” “朗弟弟就不会趁乱跑出去,也就不会被害了。” 却原来,宫远徵一直将自己当作是间接害死朗弟弟的凶手。 而他当年之所以会找上宫尚角,或许也是冥冥中想还人一个弟弟吧。 你并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儿,却是冷不丁抬手,给了宫远徵一个脑崩儿。 见他吃疼,你只管虎着脸,恶狠狠道,“这一下子,是替尚角哥哥给你的!” 说完你就学起宫尚角的范儿,含着怒道,“不是从不敢擅自揣度我的心意?怎么就敢轻易替我做了选择?你以为,我养你就养得很容易么?” 宫远徵闻言有些懵,就见你忽地又软了下来。 微微挺身,逐一吻过他的眉心,鼻尖,和唇珠一点,然后低声喃喃。 “你都不听听江湖传言么?” “宫尚角唯一的软肋,是宫远徵啊。” 那是明眼人都看得见的事实。 他个当事人,却还纠结着自己永远斗不过死去的人。 “好好制你的灯,好生去赔罪。” “我相信,哥哥其实早已原谅你的无心之失,也会像珍藏朗弟弟的灯一样,珍藏着你送他的灯。” 你这厢话音刚落,不防窗棂外话音又起。 都不用循声去望,只从那起伏不定的语调里,就能想象说话之人有多么挤眉毛弄眼睛。 “哟哟哟~” “这有名有份的小情人是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