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涮锅水”

许颜被搬过来守夜已经好几天了，不得不说告别了大通铺，夜里再也不用听各种磨牙声，呼噜声，说梦话的声音了。帐篷里也没有臭袜子，汗臭味等各种难闻的味道了。这几天夜里，许颜都睡得很好。

这几天观察下来，许颜发现陆策衡这个大将军真的挺累的。

每天晚上都处理军务到很晚，最起码子时之后才会入睡，早上又起的很早巡营、锻炼什么的。反正每天她睡了，将军没睡，她醒了，将军早就已经起了。许颜常常感慨，将军像是在给她守夜似的。

比如现在，外面已经夜色很深了，所有帐篷里的油灯都熄灭了，只有大将军帐篷还是灯火通明。许颜缩在角落里，手上的笔已经握不住了，头直往下坠，偷着打瞌睡。

“将军，披红下来了，六百斤军粮一斤没少，今年的粮食不用愁了。”杨念泽从外面冲进来，手上拿着燕云小队刚送过来的加急回信，兴冲冲的向陆策衡禀告。

陆策衡接过杨念泽手里的信，通篇看完以后，眉头舒展，薄唇挑着浅浅的弧度。

许颜被杨念泽的声音喊清醒了，这还是许颜第一次看见陆策衡这么放松的样子，平日里锐利的眉眼也变得温柔起来，紧绷的脊背也放松了一些。

“将军，你的胳膊也终于可以好了。”杨念泽笑着说。

什么意思，许颜困惑，怎么又说到将军的胳膊上了。

“要不是将军你假意受伤，从明尚关退到这元英河养伤，那帮阉人还要握着军粮不放呢。”杨念泽越说越生气，“我们在北疆辛辛苦苦打边沙人，吃点粮食，还要使计策，真他妈受够了。我看皇上也不在乎北疆百姓，也不怕边沙人的屠刀会不会冲破北疆，直捣京师。”

“念泽，慎言，祸从口出。”陆策衡沉了脸色。

“我就是心里不得劲。”杨念泽愤愤不平，“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我回去睡觉了。”杨念泽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陆策衡捏着那封信，沉思了很久，才叹了口气。

“还不去睡觉？”陆策衡挑眉看向许颜。

“是。”许颜站起来，把椅子归位，又把笔墨放好，爬上了自己的床。

许颜躺在床上透过书架缝隙，看到陆策衡还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全神贯注。在这样万籁俱寂的夜里，无端显出几分萧索感。

翌日，许颜睡醒看见陆策衡的时候，果然他右手的绑带已经拿掉了。

今日他穿着一身玄色圆领直襟长袍，腰身用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束紧，头发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全部笼起进发冠之中，而是绑了个高马尾用一顶小银冠束好，脚上则是一双黑底金边的云头履。站在那真是说不出的俊逸潇洒，丰神俊朗。

许颜都要看痴了，一大早就遭遇美颜暴击，这谁顶得住。

陆策衡正在案几边擦拭他的银枪，这柄银枪在晨光中闪耀着冷冽的色泽，枪身修长而坚韧，枪尖锋利无匹，轻轻一划，似乎能撕裂空气。

“将军，你看这是什么？”这样爽朗的笑声，不是杨念泽又是谁。

杨念泽走进帐篷，耍宝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酒葫芦，笑嘻嘻的在陆策衡面前晃了晃。陆策衡瞥了一眼，手上动作不停，继续摆弄他的银枪。

杨念泽也不在意，而是兀自从案几上拿了两个茶杯斟满酒，递了一杯到陆策衡面前，笑着说：“早上去燕子集办事的时候，遇到一个行脚商人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我一打听，原来他是西域来的，正在吆喝他从西域带过来的美酒，叫月光醉。还好我手脚快，抢了一壶。拿到手的时候我闻了下，这西域美酒确实跟咱们大启美酒的辛辣口感不一样，这月光醉闻起来就是一股清甜之感。”

“军中禁酒。”陆策衡看了眼杯子里的月光醉不为所动。

“这是西域的月光醉，不是大启酒，不算违禁。”杨念泽狡辩。

“酒醉误事。”陆策衡继续淡淡的说道。

“这点酒算什么，连一斤都没有，还不够我塞牙缝的，误不了。”杨念泽不以为意的说，又把杯子举高了点，“大将军，赏个脸，尝尝呗。”

陆策衡终于放下手里的银枪，接过杨念泽手里的月光醉，先放在鼻子上轻嗅，然后才一饮而尽。杨念泽见状也将另一杯的月光醉一口干了，露出满意的表情。

“怎么样？”杨念泽问。

在杨念泽的满怀期待中，陆策衡丢下三个字“涮锅水”，独留杨念泽在风中凌乱。

哈哈哈哈，许颜内心狂笑，陆将军的毒舌一如既往啊。

“我就多余问你。”杨念泽恨恨的说。

许颜使劲憋笑，将头深深低下去，只剩肩膀在微微耸动。

“哎，许颜，你来尝尝这个月光醉。”杨念泽不服气，肯定是陆策衡那厮没有品味，他得让许颜也尝尝，说着就用自己的杯子给许颜也倒了一杯。

猝不及防被点了名，许颜抬头看着杨念泽递过来的杯子，里面浅红色的液体在微微晃动。

杨念泽很热情的招呼许颜也尝尝，可是许颜看着这个刚刚杨念泽喝过的杯子犯了难，因为这个杯子刚刚杨念泽喝过还没有洗。许颜自认为来到这个军营之后已经变得很不讲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