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老狐狸

第82章都是老狐狸

翡翠这两个字，在《说文解字》中最初解释为鸟名，看它们都带羽字部便能明白一二。翡是赤羽，翠是青羽，理所当然的，在翡翠中红和绿最尊贵。可是果绿、阳绿、帝王绿,橙红、粉红、鸡冠红；总买差不多的货色，就是神仙也得腻味不是。于是黄色、紫色、蓝色、黑色，但凡能炒作一番的，都被挨个推上了台面。

打马坎，与马萨相比，它算老矿。跟帕敢比，也就算小弟弟，因为位于乌鲁江下游,所以比中心矿区开采时间要晚上两百年左右。虽然开采晚，但质量上乘。不仅盛产黄翡、红翡、秋香色翡翠，更有老油青跟墨翠,可不就该轮到它受人追捧了么。魏司南曾经手过一块黄加绿的料子，就出自打马坎。因为皮壳厚，且皮肉间有彩色雾层，非常适合巧雕。

不过说来奇怪，听得有这样的好料，叶九容这个石疯子居然没什么兴奋之情，神色依旧淡淡的：“自从老帕敢封矿回填以后，打马坎的料也稀罕起来，我有一两年没见过正经的水石了，亏得你们有门路啊！”魏司南本来看着他们说话,此时赶紧低下头假装瞧料子，免得被人发现他不自觉扬起的嘴角。叶大小姐是真敢说啊，水石是什么概念？那就相当于和田玉中的籽料，沉香中的奇楠，珍珠中的澳白……被乌鲁江从山体矿脉中带出，受水流日夜冲刷，又经过河床中矿物质的二次浸染。因此才造就了结构紧致，颜色艳丽，种水俱佳的翡翠。经她这样轻描淡写，倒像市场上的白菜一样。果然，妙穗跟阿明都沉默了。好半响后，妙穗才强打起笑脸，却没了方才的气势：“叶小姐开玩笑了，现在哪还有水石，半山半水的都少见呢！”半山半水相比水石，那就差了一大截，连这都说少，那恐怕就剩下新炸出来的山料了。叶九容没搭腔，只微微叹了口气，像是把什么话都说尽了。阿明这样老辣的捐客，也觉得脸上烧得慌。之前的小心谨慎，如今成了笑话，果然是罗生的人，见过大世面。

“叶小姐今天长途跋涉，应该累了，不如先先休息一晚。“妙穗与阿明对视一眼，斟酌着开了口：“小地方虽然鄙陋，也有几分野趣。公盘之前让阿明安排您各处转转，体验一下咱们的风土人情。”“好说好说……“叶九容配合着打了个哈哈，几个人就这样退出了仓库。给他们安排的客房离开主屋有二十多米。一样的土木建筑，尖尖的顶，外头还围着圈小巧的栅栏。绿色的小树蜥在发现来人后，一溜烟地撤远了。进门是两个相连的套间，家具虽然旧些，但床单窗帘一应都是新的。叶九容本来也不是什么娇小姐，就更不必挑剔了。夜已深沉，大家各自散去。直到洗漱完毕，确认周遭再无六耳，魏司南才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听说现在翡翠原石管控极严，好的毛料确实难得一见。你今天特意给这么一出下马威，是为了什么？”就算没有淘到什么好货，人在屋檐下，总该给几分薄面。叶九容一本正经地装一天了，此时终于能找个沙发舒舒服服地窝着。边押着几根懒筋，边喟叹道：“你是雕刻师，没怎么跟原料商打过交道。我跟你说，这帮人呐，装个尾巴比猴子还精！按着我买你卖，一分钱一分货那套，是行不通的。”

“愿闻其详！"魏司南不由被勾起了好奇心。幸而东南亚旁的没有，水果极多，从茶几果盘中挑个大芒果，在中间插根签子，随后几刀下去便成了一朵花，拿着吃又方便，又不脏手。

美滋滋地接过供奉，叶老师开始传道授业解惑：“珠宝这个圈子，其实封闭得很，大部分都是熟人。尤其原料商，都有固定的合作伙伴，做的是长久买卖，一般不怎么接散客。像我们这种斜刺里杀出来的，就算有人引荐。能吃下多少货，支付能力如何，有没有回头生意，都不好说，人家肯定要先试探一番啊！“就像今天，先拿一堆低档货出来，如果我看不出来好坏或仅仅满足于此，那就是'水鱼'，只配下锅。如果我不满意，那他们就顺势再拿高一档的出来。不说压箱底，也是珍藏多年老坑料，能看一眼都是极大的面子。”说到这里，叶九容啧啧有声：“不过妙穗的演技，比起大巴扎那些人可差远了。人家聊得投机时，眼珠子落地上摔八瓣，拍胸脯发誓大家都是兄弟，肯定不能坑你。那架势恨不能立马点香，桃园三结义。”她形容得实在很有画面感，魏司南不禁被逗得笑了出来：“难怪叶大小姐的演技这么好，原来是有渊源的，受熏陶不少。”叶九容丝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谬赞了！跟一群老狐狸打交道，不披上一层狐狸皮，那不等着变成口中食么。我也是吃过亏，上过当，摸爬滚打才销炼出如今这副铜皮铁骨金刚心的。”

什么亏什么当的，听起来里头颇有故事啊！魏司南就有些心痒痒，这种心动非常诚实地传递到了脸上。

叶九容生平最好面子，黑历史能轻易抖出来么，那岂不是惹人耻笑，遂赶紧避重就轻道：“这些就不提了！俗话说的好，挑货的才是买货人。我越是眼光高，不好伺候，他们才会舍得把好东西拿出来。”“你看着吧，最迟公盘前，肯定能见个真章！"把最后一块芒果咽下肚去，叶九容铿锵有力地总结道。

接下来几天，阿明果然没再提毛料的事，只是派人轮番带着他们到处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