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冬

第32章第一场冬

“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发病！“杨老爷子猛地一拍桌子，怒气直逼天灵盖，书房里站着的人包括温颂荷在内没一个人敢说话。“在北京整整一年，活蹦乱跳,什么事都没有！怎么跟着你们出去了一趟，竖着出去躺着回来？”

“你现在追究这些有什么用！还是好好想想林林怎么办吧！"恐怕现在一家人里唯一能跟杨老爷子叫板的只有杨桢的奶奶龙剑秋了。她嫌杨老爷子说话不中听实在晦气，干脆截下了话头，没让他再多说。她刚拎起一把椅子，就被旁边的杨飞榕拎了过去，放到杨老爷子对面：“妈,您坐。”

龙剑秋淡淡地看了杨飞榕一眼，目光在屋子里每一个人的脸上巡视。这个家，除了杨桢现在正躺在陆总，其他人算是头一次来的这么齐。“哼！“杨老爷子背过身冷哼一声，却又猝不及防地转了过来，将桌上的镇纸狠狠向杨飞榕砸去。

“爸！”

“杨飞榕！”

只一刹那，那镇纸砸在他额头，坠落到地上。随后杨飞榕闷哼一声，身形踉跄了一下，额头上开始沁出小汩的血，温从言和温颂荷脸都被吓得苍白，赶紧过去将他扶住。

杨飞榕闭着眼睛，朝他们摆了摆手。他嘴角溢出两份苦涩，疼得他牙缝中钻进去丝丝缕缕的凉气，背后冒出阵阵冷汗：“我没事。”“你确实是没事，有事的已经躺在医院里，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呢。“对于自己丈夫的一砸，她不认为有任何问题。即使平时和他多有摩擦,但在林林这件事情上，他们永远都是站在一起的。

“小温呐。“龙剑秋始终没起身，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站着的这个形容落寞的女人。

时至今日，她依然记得当时杨飞榕在二十多年前带着她来到空军大院里的场景。那时候很多地方采用军事化管理，进进出出都有不少穿着迷彩的，这个妃娘没有任何怯场，眸子里满是自信和张扬。见到他们夫妻俩，不卑不亢，落落大方。龙剑秋一开始，就是很喜欢温颂荷的，不少家庭和势力为了巩固地位都选择了联姻，杨家从始至终都没有过这个想法。

所以后来知道温颂荷是出生南方一个极其富裕的家庭的时候，只有惊讶，没有多余的想法。正是因为喜欢，所以任由唯一的儿子杨飞榕远离膝下，去了武汉当教授。

温颂荷这辈子，在商场上搅弄风云，一双手不知道在多少波云诡谲中推波助澜，但是她面对这个始终沉静的女人总是有些忍不住变得温驯。龙剑秋此时看着她眸中也没有责怪，没有指责。

即使和杨飞榕离婚了两三年了，每当温颂荷看见龙剑秋，还是喊不出那个令人觉得陌生的词。她微张了张唇，在龙剑秋温和的目光中，轻轻叫了一声：“妈。”

“嗯。“龙剑秋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在后面的温从言。当时杨飞榕去了武汉，因为温颂荷不太想生孩子的缘故，两个人最开始确实没有准备生孩子。但是龙剑秋和杨老爷子也是普通人，加上思想仍然还在他们那个年代打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坐不住了。没有孩子怎么行呢？身边不少战友同事，就么有听说过结了婚不生孩子的！或许是因为龙剑秋夫妇的极力不赞同，远在南方的年轻夫妻后来去包养了一个弃婴，哄着龙剑秋夫妇俩说这是他们的孩子。当时他们事业只忙，没有时间去南方，而杨飞榕又为此时埋线良久，因此也没人怀疑。直到一两年后，温颂荷意外怀孕，直到杨桢被生下来，这件过往旧事才被翻出来重提。当时的杨老爷子生了极大的气，看着小小的温从言玉雪聪明，胖乎乎的一口一个“爷爷”，怎么都下不了狠心说弃养。最后杨飞榕和温颂荷在门外跪了一天一夜道歉才把这事揭了过去。那时候杨老爷子和龙剑秋就打定主意不再管杨飞榕一家人，但是没有想到现在还是弄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烦闷吗？其实还好，心里更多的是心疼，心疼林林呀，这么灵动的一个小姑娘，现在躺在惨败一片的病房里，住在最好的病房里有什么用？能还给他们一个健康的林林嘛？

当时杨老爷子和龙剑秋赶到病房的时候，看见那床上闭着眼睛手半垂在病床上的小人，夫妻俩也是一辈子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只看了一眼就双双出了病房掩面擦泪。

心里像刀绞一样心疼，两个月前还在眨着那双澄净的大眼睛，脆生生地向他们撒娇呢。

“林林现在这个样子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龙剑秋微笑道，“当务之急是给她找个地方好好养养。”

温颂荷没有什么意见，昨天杨桢那一摔，是真的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她和温从言尤甚，杨飞榕和龙剑秋夫妇赶过去时，杨桢已经暂时失去了意识，温颂荷是亲眼见到杨桢当时像一条快要渴死的鱼，像在沙岸上拍身，却跳不回海里。那种窒息感，别说的杨桢本人，哪怕是旁观者也有一股浓浓的窒息感缠绕在脖颈之间。

到现在她几乎没有停下来过，心里其实对陆总有着天然的不信任感，她偏爱国外的医疗机构，但是被杨老爷子直接制止。杨飞榕放下了在德国的所有事宜，被杨老爷子不容置疑地叫了回来。已经离散的一对前夫妻，现在连正经的话都没有说过一句。“我同意。"温颂荷点头，但是内心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