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渺
在憋笑,话语一顿,两人都破功。
再往后,是几张盛棠和家人的合照。
盛母一直留着利落的短发,眼神锐厉,不苟言笑,顶多对着镜头抿一下唇。盛父倒是乐呵呵的,总是亲热地揽着盛母,能看出来,两人感情很好。又翻过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五个小孩的合影。年龄大约五六岁,或站或坐,聚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坪上,葱茏树木后,灰墙黛瓦的独栋别墅露出一角。“啊!这个,"盛棠凑近看,仔细回忆了下,“是当时在沈阿姨家玩的时候,时间过得真快啊……
“沈阿姨是……?””
“哦,就是闻执的妈妈,沈阿姨跟我妈我姨玩得来,几家经常聚。”盛棠说完,兴奋问她,“浣流,你猜你猜,哪个是我?”照片里只有两个女生,十分好猜,姜浇很快认出来,“盘腿坐,咬着棒棒糖的这个。”
“对头!"盛棠高兴地说着,手上又指了一个人,坏笑着问她,“你看,这是谁?”
姜流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眼睛微微睁大。画面左侧站着的小男孩,一只手垂在身侧,拿着遥控飞机,另只手插在背带裤侧兜里,棒球帽反戴,下巴微微扬起,看向镜头,表情有点冷。年纪虽小,已经能看出五官的清俊,完全是现在的缩小版,就是脸颊肉嘟嘟的,加上皮肤白,神情再拽,也像卖萌。姜流弯唇笑,声音轻轻地,“闻执。”
他还是小小一个人儿的时候,原来是这样的。怎么就变成她甚至需要仰头看的高大样子了呢?成长好神奇。
可能姜浇自己都没察觉到,她下意识说出闻执名字时,语气有多柔软。盛棠在一旁却是听得真切,一瞬间心心里都酥麻麻的,又突然升起股小孩子似的争风吃醋。
明明刚才流流还在用差不多好听的声音夸她可爱的,现在好了,流流对她的注意力都被这人抢走了。
她哼一声,故意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小小年纪就耍帅,没救没救。”姜流被逗笑,看到她撅得老高的嘴巴,瞬间了然,拖长声音说,“不过要说到最可爱的呢…”
她话音一顿,卖个关子,余光瞥见盛棠看过来的期待眼神,才笑着继续,“当然是我们盛棠棠啦。”
盛棠就吃这一套,立马又高兴了,打开话匣子,指着合照中蹲在闻执身边,捣鼓着遥控手柄的小男孩,跟她介绍,“这个是陈亦驰。”“本来好好的,他一碰,手柄就坏了,搁这儿使劲修呢。”姜流仔细看一眼,果然陈亦驰一副愁眉苦脸,又有些喜感的表情,于是笑了声。
她目光往旁边挪了下,闻执的另一侧,还有一个小男孩,但不同的是,他实在很瘦弱,正抱腿坐着,下巴抵在膝盖上,面色苍白,眼神怯怯地,看向镜头,唇边含着内敛的笑。
很莫名,他的五官给她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姜流指尖轻轻落在他身上,好奇问,”这位是……?””盛棠跟着看过去,愣了下。
姜流立刻察觉到,不想让她为难,轻快笑说,“随口一问啦,我们看下一张吧?”
她说着,正要收回手,却被盛棠轻轻握住。盛棠把她的手拉过来,用自己温热的掌心覆上,紧紧攥着,“没什么需要瞒着你的,流浇,这也是……他的意思。”这里的“他”是指谁,不言自明。
姜流眼睫一颤,没说话。
“这男孩儿叫闻聿,"盛棠顿了下,继续说,“是闻执的弟弟,双胞胎弟弟。盛棠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她想把自己的过往故事分享给姜流。可这本相册,是沈阿姨送她的生日礼物。沈阿姨亲手做的,记录着他们两个家庭珍贵的共同回忆。那上面的故事,不只是她一个人的。有时候,故事与秘密,或许是一回事,而她,没有资格擅自替他人决定。所以下午,刚到达别墅那会儿,她趁着大家都在忙,偷偷找了趟闻执,征求他意见。
闻执听她讲完,没说什么,只是接过相册,一页一页看得仔细。等他翻完全部,盛棠还是摸不准他态度,小心翼翼问,“…行吗?”闻执合上相册,递还给她,垂眸沉默着,似乎在认真思考什么。每次闻执一严肃,盛棠就忍不住犯怂,她牢牢把相册抱在身前,觉得自己真是脑子进水了,干嘛挑起这事儿,“还是算了,当我没说过,先走了……“谢谢你今天来找我说这些。”
盛棠脚步顿住,转身。
“的确,不该瞒着她的,这对她来说并不公平,是我自私了。”盛棠呆站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听到闻执轻轻笑一下,再开口,声音更哑了。
“与其说是你来询问我意见,倒不如说,盛棠,现在是我想要拜托你这件事,你愿意吗?”
“因为我想,或许由你来说,会比我更合适,最起码,不会那么地……吓到她。”
闻执说到最后,微蹙起眉,盛棠却突然不那么怕他了。这个从小到大,几乎无所不能的哥哥,此时此刻,她终于在他身上,看到了那一点点的犹疑,一点点的退缩,一点点的卑怯,而这些一点一点的源头……是很多很多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