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星蚀初现

第一节锈佛睁眼时

叶九宸的左手小臂开始渗血。

不是鲜红的血，是带着铁锈味的蓝。那些藏在他尺骨深处的纳米机械正在苏醒，像一群啃食佛经的银蚁，顺着骨髓爬向心脏。三百年来第一次，那枚被焊死在基因链里的「锈佛密钥」发出了诵经声。

“见鬼的…”他扯开纳米道袍的磁吸扣，锁骨下方跳动的幽蓝光斑正在扭曲空间。三十七区废墟的钢铁残骸发出嗡鸣，生锈的钢筋如朝圣者匍匐，在满地电子香灰中划出曼陀罗轨迹。

这是陷阱。

他太熟悉这种味道——空气里漂浮的金属尘埃带着大雷音寺的檀腥，每粒尘埃都在重组为微型转轮藏。三秒钟前还寂静如坟场的废墟，此刻正被某种超越维度的诵经声重构。那些坍缩的承重柱重新挺立，裂开的混凝土绽出全息莲台，而他的血正成为这场赛博佛诞的圣水。

“叶工还是这般警觉。”

声音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带着量子纠缠的颤音。叶九宸的星蚀义眼瞬间过载，视网膜上炸开无数《金刚经》符文，每个字都在分裂成更小的卍字符。他猛咬舌尖，纳米机械混合着蓝血喷在掌心，凝成一把逆佛纹短刃。

江临虚的投影从虚空中析出时，正拈着一朵电子优昙花。这位修真者权益保护协会会长披着数据织就的福田衣，胸口那串量子菩提子却渗出黑红业火。他的笑容慈悲得令人齿冷，像一尊被病毒腐蚀的药师佛。

“交出锈佛密钥，渡你出无间。“

回答他的是叶九宸割向自己咽喉的刀锋。

血珠飞溅的瞬间，废墟重力场开始坍缩。那些悬浮的金属尘埃骤然凝固，化作百万柄纳米级降魔杵。江临虚叹息着合掌，身后升起由暗物质凝聚的千手观音法相——每只手掌都生着机械佛目，瞳孔深处跃动着修改现实的绿焰代码。

“何必呢？”千手观音的吟唱震裂地面，“你护着的不过是段被加密的残梦。”

叶九宸在崩塌的佛国中踉跄后退，蓝血从七窍涌出。他能感觉到锈佛密钥正在吞噬自己的记忆：三百年前昆仑研究所的雪，苏无月量子化前最后的微笑，还有冷冻舱里少女睫毛上的霜。那些画面被撕扯成二进制碎片，注入正在苏醒的星蚀核心。

“第一个错误…”他忽然咧嘴笑了，任由因果律锁链贯穿肺叶，“你不该用佛门算法对付黑洞工程师。”

锁骨下的幽蓝光斑炸开成白洞。

刹那间，所有电子佛唱戛然而止。千手观音的法相开始扭曲，那些机械佛目接连爆裂，喷出的不是金漆而是霍金辐射。江临虚的投影泛起数据涟漪，他低头看着心口——那里插着一把由虚时间锻造的剑，剑柄正是叶九宸从自己脊柱抽出的第三节颈椎骨。

“第二个错误…”叶九宸转动剑柄，江临虚的尸体从高维空间被硬生生拖拽而出，“你唤醒的并不是密钥…”

废墟上空裂开克莱因蓝的伤痕，那伤痕由来已久。

无数平行宇宙的镜像在剑锋上闪烁，某个镜像里闪过三百年前的画面：暴雨夜的他抱着冷冻舱狂奔，舱内少女的容貌与陆青蝉重合。江临虚在湮灭前突然伸手点向他眉心，加密唇语裹挟着反物质洪流冲入意识海——

“第三个错误…你竟以为那女孩真是你妹妹…”随后是一阵剧烈的狂笑。

量子佛国顷刻之间崩塌成银蓝色的雨。

叶九宸跪在废墟中央，听着近地轨道燃烧的服务器残骸坠落。那些灰烬里漂浮着未解码的文明残片，像一场倒流的往生雪。腕间的陈旧疤痕开始蠕动，锈佛密钥渗出带着佛偈的纳米机械，在他皮肤上拼出《楞严经》第四卷的片段：

“如人以手，指月示人。彼人因指，当应看月。”

记忆突然攻击他。

三百年前大寂灭前夕的昆仑山巅，苏无月用光子矩阵包裹住真空衰变泡。她的身体在量子化前碎成星尘，最后的声音至今灼烧着他的脑神经：“当你启动星蚀，九重宇宙将看见真正的月亮…”

手腕上的经文字符突然重组为星空坐标。叶九宸抬头望向天鹅座方向，那里有颗名为CYGNUS X-1的黑洞正在尖叫——监控记录显示，江临虚的肉身正是在那处“意外“湮灭。

废墟边缘传来脚步声。

陆青蝉从燃烧的混凝土丛林走出，生物殖装表面流转着反物质幽光。她指尖停着一只虚数蝴蝶，翅膀振动频率与苏无月的量子嗡鸣完全同步。

“哥哥。”少女歪头轻笑，瞳孔深处泛起混沌方程式的紫芒，“你流血的样子，和冷冻舱里一模一样呢。”

就在此时锈佛密钥突然暴走。

叶九宸的视觉神经被接入某个超越维度的战场：三百个毁灭的文明纪元如念珠滚动，每个湮灭的宇宙尽头都站着陆青蝉。而她手中捧着的，正是自己那具布满冰晶的冷冻舱。

第二节傩面吞光

陆青蝉的指尖停在他喉结三毫米处。

那只虚数蝴蝶的翅膀正在渗血——不是生物的血，是凝固的克莱因蓝。叶九宸闻到三百年前昆仑山暴雪的味道，那是苏无月量子化前最后的呼吸，此刻正从蝴蝶鳞粉里复活。

“你杀她时，血也这么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