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生死一线

日已西沉，厚黑的夜色披上原野。

此时风雪已停，借着白雪映射的些许亮光，苻坚背着苻阳艰难前行。

耳边已依稀可闻粗重的喘息声，伴随着踩过积雪时发出的窸窣声响，那一道黑影正向苻坚二人不断靠近。

但眼下光景，转身逃跑就等于自杀。更何况还有妹妹在身旁，未免其遭了池鱼之殃，更无退避的可能。

一弯新月飘出云层，洒下万缕银光，天地顿时开明。

苻坚这才发现，眼前的对手正是两年前打猎时所遇见的头狼。两年光景，头狼明显衰老了不少，毛发稀疏，瘦骨嶙峋，步伐也不似之前那般矫健。

苻坚暗忖：“想必狼的世界里也是血雨腥风，优胜劣汰。头狼高高在上的地位谁不垂涎，自然有一批又一批的健壮后进向其发出挑战。岁月无情，再强大的领袖也总有年老力衰的一天，这一天想必就是其一生中最为黑暗残酷的一天。”

昔日的凛凛王者，沦为今日的落魄孤狼，苻坚心下恻然，不禁暗叹了一声。

苻坚一惊之下连退数步，随即赶紧收摄心神，身形猛一横移，凭借自己矫健的身手，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苻坚看似左支右绌，但每每避无可避的危急时刻，他都能凭借灵活巧妙的身法，将头狼凌厉的攻势化于无形。

头狼毕竟老迈，连续的攻击后，已是气力不济，喘声如雷。

头狼休憩片刻后便不甘地后腿蹬地，再一次发起了进攻。

谁料那头狼亦是虚晃一枪，凌空调整了姿势，甫一落地，便立马向苻阳所在飞扑而去。

苻坚立时慌了，拼了命地追赶，最终一个鱼跃飞扑，长臂死死地拽住了头狼的尾巴。

说时迟那时快，苻坚情急之下，竟主动伸出肉掌，硬生生将头狼血口撑开。

苻坚虽然恶心吃力，却仍在咬牙坚持。

斜眼望去，苻阳瑟缩在旁，泪如雨下。

心念及此，苻坚一声断喝后，竟张大嘴巴，发狂般地向头狼喉部咬去。

生死一线之际，苻坚亦是分毫不让，全身力气集中于一点，竟率先撕破了头狼喉管。

半晌后，失血过多的头狼终于势衰力竭，被苻坚一个蹬腿猛推，重重地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凄厉的狼嗥声却划破寂静长空，山谷传响，萦耳不绝。

谷内，乌云蔽月，天地重归混沌，闷雷阵阵。

苻坚知道狼群正在不断集结，一旦形成合围之势，兄妹二人恐怕插翅难逃。为今之计，只有趁包围圈尚未完全形成，主动撤离。

二人撤回到了最初的那棵苍老树下。

狼群终于在老树下形成了合围。

敌我实力太过悬殊。苻坚不禁长叹了口气，将苻阳搂入怀中蒙上眼睛，平静地迎接死亡的到来。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道耀目的闪电竟奇迹般地从天而降，正好劈在了那株老树上。

狼群最是怕火，更何况是如此突然的天降异火，早已惊得四散逃窜而去。

饶是苻洪这等见惯风浪之人也不禁呆怔住，更何况其他人，早已是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看着火光映照下的苻坚，更是惊为天人。

而作为此役的唯一战利品，老头狼被光荣分尸。

苻坚则悄悄地留下了老头狼那三颗曾让他胆寒心畏的獠牙，清洗干净后装进了精致的木匣。

与此同时，在一间阴冷漆黑的逼仄柴房内，苻生独自一人蜷缩在角落。

漫长一夜后，苻生被放出了柴房。但自此，他变得愈发沉默寡言。

一檄简短而霸气十足的请帖传遍神州大地，有如陨石坠海，激起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