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借钱

“川娃，你要挺住啊！”

临近傍晚，大多数村民此时已经在家中升起柴火，煮上一锅热气腾腾的野菜稀粥，那散发出来的香味让围在火堆旁烤火的小娃们垂涎欲滴。

妇人衣着一件单薄的补丁衣裳，寒风一吹，便会让她略显佝偻的身躯情不自禁的打哆嗦。

“谁呀？”屋内传来了一个妇女的喊声。

屋内没了声响。

这会，门终于开了！

李兰瞧见开门的花婶，冻僵的脸上立即挤出笑容，连忙开口：“花婶，我家川娃受了风寒，想跟您借五钱银子买药，来年一定还你……”

李兰见状，赶忙伸手扒拉了一下门框，焦急的哀求道：“求求您了，花婶，我家川娃连着烧两天了，我实在是没办法才来麻烦您的，这个钱我一定会还您的，一定会还的！”

“要我说啊，你干脆趁此机会放弃川娃算了，你想想，你家男人去世后，你为了川娃遭了多少罪？他本来就是患呆病之人，而且还体弱多病，就算这次他治好了，你以后还有大把的罪要受！”

“何况，你把她养这么大，他连一声娘都没叫过你，值得吗？”花婶又补充了一句。

她转身走了，没有再过多停留。

不多时，李兰又来到了下一家门口，这次，她在敲门报了家门后，这户人家任她敲了好几次，也没人来开门。

李兰脸上的焦急之色愈发浓烈。

李兰看清眼前的房屋后，欲转身就走，但是就在这瞬间，她想到家中娃被病折磨的痛苦样子，内心一阵绞痛，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没过一会，土砖房的木门打开，出来了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是李兰口中的方大哥，全名王方，他在看清门口站着的李兰后，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是弟妹啊，来来来，屋里坐，外面够冷的。”

王方招呼她坐下后，连忙端来了一碗热水：“来，先暖暖身子！”

王方在李兰对面坐下，笑着说：“她午时带着孩子去娘家了，晚些应该会回来，弟妹，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说完这话，一股深深的愧疚感涌上李兰心头。

只是后来李兰的丈夫在战场上牺牲了，而王方也因为腿部受伤，被迫退伍。

这也是李兰感到愧疚的原因，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愿再来麻烦王方一家，她欠他的人情太大了。

王方听完她的话，表情一怔，随即神色有些焦急，语气中还带着些许埋怨的说道：“川娃生病了怎么不早跟我说啊。”

“我……”

没过一会，王方便从里屋拿来一粒碎银子还有一些铜板给她：“这里是五钱银子，还有二十文，快去买药吧，剩下的你就给孩子买点好吃的补一补。”

“我答应过大刚一定会照顾你们母子的，你不要有心里负担。”王方扶起了她。

寒风呼呼作响，刮在她冻裂的脸上，犹如一把把小刀扎进了皮肤中。

天蒙蒙黑时，李兰终于赶了回来，她第一时间先来到里屋，屋内床榻上躺着一个十五岁的男孩，正是李兰口中的川娃，全名王川，王川身材消瘦，紧闭的双眼上，一对眉毛微皱，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正在遭受病痛的折磨。

王川并没有回话，李兰抹了一把眼泪，担心的拿起药包进了灶房。

突然，他开始浑身抽搐，口中踹着粗气。

他看到了娘跪在爹的牌位前哭泣，然后紧紧的抱住自己。

他看到了很多次自己病症发作，然后一个劲的撞墙自残，最后是娘死死的搂住他，不停安慰才停下来。

他看到娘在一座庙前一直磕头……

王川的脑子在此刻变得从未有过的清明，是的，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清醒了，他看向灶房冒着红光的方向，鼻子发酸，留下了两行泪水，一股深深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剧烈喘息几下后，他直愣愣的看着茅草屋顶，最终还是瘫软的垂下了双手。

“我把身体给你，请替我照顾好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