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胡思乱想了。可她越是不想去想,就越是忍不住要乱想。当晚睡觉,她甚至还做了噩梦。
梦中,她不知是去做什么,反正是在一处高楼边凭栏远望,欣赏窗边美景。忽然不知从哪传来一阵奇异的脚步声,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看,却什么人都没看见,只得重新扭过头去。
但很奇怪,周围分明没有人,她却总觉得有人在背后默默盯着自己似的。这感觉让她浑身不舒服,盛乔下楼想要去找,最后不知怎么竞寻到了一处深山老林里,她大着胆子喊人,“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叫了半天都没有人回应,盛乔疑心是自己看错了,其实根本没有人在。她转身要走,却正撞上一张骤然放大的面孔。然后,盛乔就被吓醒了!
她喘着粗气从床上坐起来,临间的琥珀听到动静,披着衣裳走进来,见她满头冷汗,忙去拎了壶热水过来给她擦脸,“小娘子,您怎么了?”盛乔拿温热擦了擦脸,还有些惊魂未定,“做了个噩梦。”琥珀想要留下陪她,盛乔不想耽搁她睡觉,没答应,赶她回去好好休息。但等琥珀走了,她其实也根本睡不着,一闭眼就觉得仿佛周围有人在看自己似的,于是就这样睁眼到天明。
用午膳的时候,徐肃年发觉盛乔今日实在有些精神萎靡,仔细观察,眼底竞还有两圈青黑的痕迹。
“昨晚没睡好?"他关心道。
盛乔没什么精神地点了点头,伸手想去夹菜,但夹了半天都没有夹到一个包子。
徐肃年难得看到她这幅没精打采的模样,帮她夹起包子放到她的碗碟里,合理猜测,“是不是昨晚做噩梦了?”
盛乔虽然没回答,但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猜对了,徐肃年想问问她这是做了什么梦,后劲儿这么大,可还不等她开口,盛乔直接撂了筷子站起身,“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徐肃年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挑了挑眉。自从昨夜那个梦之后,盛乔心里对徐肃年的态度就隐隐发生了变化。她原本是很厌恶徐肃年的,觉得他是一个怎么都甩不掉的包袱,但是现在,她在厌恶之余,竟然还带了些隐隐的怜悯。毕竟徐肃年对她爱而不得,并在背后一直默默关注她,甚至主动帮她在卢烨面前说好话,解决书院的事。
她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该再对他态度太恶劣。盛乔回到房间,翻出自己先前写的一封退婚书,默默打开看了起来。从遇到徐肃景后,她便一直在写退婚书,想让他有时间能帮自己交给徐肃年。
只是最近忙于书院的事,一时没有找到机会。但现在,她看着这封退婚书,忽然就觉得自己言辞间有些太过激烈了,如果徐肃年看到,会不会刺痛他那颗本就敏感脆弱的心。就算没有刺痛他,万一他情绪悲愤之下,忽然抹脖子自杀了怎么办。她可不想一辈子陷在愧疚之中。
盛乔叹了口气,默默撕掉扔进渣斗,预备重新写一封,可无论如何措辞都不满意。
若是直接退婚,怕徐肃年看了会发疯。
因此最合适的方法,就是夸耀对方,贬低自己,但盛乔实在下不去手。她可以违心去夸徐肃年,却不想昧着良心贬低自己配不上他。明明只有别人配不上自己的份好不好。
盛乔写了几张都不满意,粗糙地揉成一团扔在地方,然后烦躁地扔了笔,揉着脑袋把自己砸进柔软的大床上,滚了两圈之后,竟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大约是昨夜实在睡得不安稳,房门被人敲响都没能把她惊醒。过了一会儿,未锁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徐肃年动作利落地翻了进来。他的动作很轻,落地时也没有带起半点声音,床上熟睡的盛乔更是全然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徐肃年走过去看了看她,又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确定她是睡着了,心里松了口气。
他察觉盛乔情绪不对,所以特意过来看她,没想到她一直不开门,还担心她是不是病了,原来是睡着了。
但既然都翻进来了,也不必再着急走了。
徐肃年拉过旁边的被子,动作轻柔地盖到了盛乔的身上,然后熟门熟路地走到一旁的美人榻边坐下。
坐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想到她书桌上随意找本话本看看,却一下子就看到了她桌上摊开着的没写完的信。
徐肃年打眼一瞟,一个字没看清,只看到一团被墨水涂黑的黑疙瘩。原本不感兴趣的,看到盛乔把字全都涂掉之后,反而生出了好奇之心。正好地上还扔着几个作废的纸团,徐肃年弯腰捡起一个,放轻了动作将其展开,没想到那竞然是写给自己的信一一
端阳侯,见字如晤。常闻人夸赞,君实乃善人也。君心德善,吾亦慕之。钬
信只写到这,便停住了。
徐肃年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开头三个字,真的是端阳侯而不是徐少安,终于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