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休(二)
谁是他姑父,谁是他爹,才能让他在天子脚下作威作福。
“不知道,敢问是哪位大人?”
听她这话,男子脸上得意之色更显,双手负于身后,昂起下巴:“新来的乡巴佬,小爷今个儿心情好,不予你计较。”
“你不如问问你身边的人,就该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伍大壮面色有些难看,还是低声道:“这位是刘公子,刘敬远。他父亲是这一片的监市,表姑父……是新上任的户部侍郎。”
“什么表姑父,姑父就是姑父!”刘敬远不满,转又眯眼打量乔惟,“小乡巴佬,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吓到了?”
这一番打量,刘敬远心里难免升起一丝邪念。
他方才就觉得这小妮子生得不错,现下凑近看,除了人瘦了些,倒真有几分倾国倾城的颜色。
瘦点也好。
男人么,就喜欢弱柳扶风的病美人。
乔惟还在想新上任的户部侍郎是谁,就感觉手下的盖子微动,本能地加大手上力道摁了下去。
“啊!”
刘家仆从的手伸出一半,这回是五指被夹,真真痛了起来。
寒冬腊月的天里,脸都胀红起来:“你疯了吗!知道我家少爷是谁,还不松手?”
乔惟蹙眉反问伍大壮:“他们给钱了?”
伍大壮摇头。
乔惟“哦”了一声,力道不减:“给钱。”
这下刘敬远是真恼火了,收起吊儿郎当的笑容,撸起袖子:“死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不好好教训一下你!”
周遭不知何时围起许多人,有些已不忍心看,纷纷侧开头。
“哪儿来的小丫头……怎么就惹上他了,诶哟。”
“要不要去叫官兵啊,这都要打人了!”
“谁敢叫,你敢叫?”
刘敬远听到这些声音,腰杆子反倒更硬了,冷笑道:“乡巴佬,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头,我还能饶了你。”
“否则……”他夸张地看了一圈铺子,“我让你们在京城混不下去!”
伍大壮额角直跳,下意识挡在乔惟身前,小声道:“快跑。”
乔惟摇摇头。
且不说事因她而起。
她倒是不信了,那么大个洛京,能叫个会打洞的监市儿子称霸王。
她稍往后半步,伸腿去够身后的椅凳。
刘敬远敢动手,她就敢叫他脑袋开花。
刘敬远将她退半步的动作尽收眼底,放肆大笑起来:“怕了?晚了!臭娘们,今天就要你见识见识老子的厉害!”
三。
刘敬远挥起拳头。
二。
伍大壮握住桌沿。
一!
乔惟眸中寒光闪过,脚下用力,正要将木凳踢起,朝刘敬远面门袭去。
只听人群中一阵惊呼,一道黑影快速掠过,竟径直从刘敬远头顶“飞”过,带起一片尘埃。
“诶哟——”
“吁!”
等乔惟反应过来,方才还面目狰狞的刘敬远正狼狈地趴在地上,肩上多了两个灰扑扑的马蹄印。
“妈的,哪个王八羔子,看老子不……”刘敬远叫嚣着抬头,却在看清眼前人腰间玉佩时瞬间哑火,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见黑鬃骏马上的男子身披墨色斗篷,宽肩窄腰,藏青锦衣下是难掩的蓬勃身姿。生得剑眉星目,高鼻薄唇,硬朗锋利的面部轮廓紧绷着,周身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气息。
此刻正冷着脸垂目看刘敬远,问:“你要如何?”
刘敬远心下一颤,手心汗水直冒,就着趴地的动作改成跪姿,四肢伏地地磕起头来:“我、我是孙子!是王八羔子,就爱给大人垫脚!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饶了小的……”
周遭人见他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懂的,不知谁带的头,哄笑声一片。
伍大壮暗暗松了口气,松开手,下意识偏头看向乔惟,想安抚几句。
却见乔惟抿着唇,小脸发白,背过身去。
伍大壮有些疑惑。
毕竟和刘敬远正面对上时,都不见她有分毫惧色。怎得有人来收拾刘敬远了,她反而怕了呢?
想来想去,他也想明白了。
到底是姑娘家,刚刚指不定是装出来的气势。
这般想着,伍大壮心下更生怜惜。
乔惟确实是怕了。
不过怕的与伍大壮想的算是截然相反。
怎么会是他?
乔惟忙多捋下几缕发丝遮挡面目,祈求那人没看出她、或没认出她。
倘若让他知道她还活着,恐怕这条伍家夫妇救回来的命是要给他充军功去了。
她还没还恩,不想那么快死。
身后,刘敬远还在磕头。
马上的人半晌没说话。直到刘敬远的额上渗出红色血丝,他才缓缓开口:“还不快滚。”
“是!是!我这就滚!”刘敬远如蒙大赦,踹了脚身边的家仆,“听到没,快滚!”
五六个人还没跑出多远,就听那人声音冷冷又道:“站住。”
刘敬远心里已骂尽难听话,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不满,只能灰溜溜地回来:“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