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杀长鸣鸡(三)

第39章打杀长鸣鸡(三）

浊浪渐息，沼鳞鳄的尸骸缓缓沉入幽暗湖底，如墨的血色在湖面晕染开来，腥甜的气息裹挟着水雾，在岩壁间久久徘徊。峡谷重归于寂静，唯有黑湖余波轻漾，水珠自石壁上滴落，发出细微的碎玉之声。邬宓静立在湖畔，肋下的伤口在月白长袍上面泅开暗红血痕。与愿清光流转，映得邬宓眉间细汗如碎星闪烁，与沼鳞鳄的一战并不轻松，方才与沼鳞鳄的生死相搏，远比他预想的更为凶险。他垂眸审视掌心那半枚妖丹，妖丹的幽光在其指缝间明灭一瞬，随即被他翻腕纳入袖中。

目光沉入湖面，灵识如丝，悄然织就一张无形的网，将整片水域笼罩。沼鳞鳄虽已伏诛，但湖底那股更为幽邃的气息仍未消散一一如同被深渊凝视一般，压迫感远胜先前,蛰伏于暗流之下。

此刻湖面平静得近乎诡异，这是捕食者屏息时的伪装，杀机已然在寂静中悄然蔓延。

邬宓身形一折，隐入嶙峋怪石之间，盘膝而坐，指掐法诀，灵力如涓流般游走经脉,肋间瘀血渐散,臂上伤口也止了继续渗血。灵识如网，再度覆向湖面。

忽地，他眉心一蹙，在幽暗的湖底，一道蛇形阴影正无声游弋，其形悠长如索，姿态诡谲似魅。

邬宓眸色转深。那物气息阴毒，寒意刺骨，与沼鳞鳄的狂暴截然不同却更显凶险。

整座湖泊的死亡气息仿佛皆源自于此，荒芜寂灭之意随其游动而弥漫。此物，恐怕正是这片蛮荒之地真正的霸主一-虺蛟！伤势稍愈一些邬宓就倏然起身，他先检视了一番与愿确认剑锋无损，这才抬眸扫视战场--沼鳞鳄的尸骸正缓缓下沉，森森白骨散落湖畔。邬宓轻轻吐出一口气息，将地形刻入心底：嶙峋怪石可作屏障，曲折峡道能限敌势，若那虺蛟当真现世，此处便是生死相搏之地。他走近湖边，停于水畔，湖水平静如镜。里面的东西显然在观望，在等待，水下那双阴冷的竖瞳，正隔着深渊在未知之处与他无声对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湖面忽起微澜，起初只是几缕不易察觉的细纹，如同被无形的指尖轻轻点破。转瞬间，那些涟漪开始层层叠叠地扩散，水面仿佛被某种庞然巨物呼吸时的气流所扰动。

波纹渐渐变得急促，水面开始不安地起伏。浑浊的湖水下，一道蜿蜒的阴影正随着涟漪的节奏缓缓上浮，整个湖面如同沸腾的墨池，暗流在深处涌动，有什么东西即将要破水而出。邬宓紧握与愿，灵力流转，随时可爆发。

一一要来了。

他胸口如压千钧，手腕裸露的皮肤泛起细密战栗。这方黑湖，则是盘踞此地千百年的凶兽巢穴。无论那虺蛟因何对自己与沼鳞鳄的争斗保持观望，都不会容忍他存在这里太久。

就在其足尖轻点，欲冲向祭坛的刹那一一

"咚！"

湖底传来一声闷响，犹如地心心擂鼓。整个湖面应声震颤，层层涟漪瞬间化作惊涛骇浪。紧接着，一声来自洪荒的嘶吼穿透水幕，震得岩壁簌簌落石。黑湖猛地一震，湖面沸腾，水雾蒸腾，遮蔽天光。“轰一一”

湖面炸开，一道庞然巨影自水底冲天而起，伴随着一声震彻蛮荒的咆哮，水柱如龙卷，直冲云霄。

湖面如镜破碎，却不见半分狂乱。水幕徐徐散落，宛若臣民为君王让道。虺蛟缓缓抬首，露出那双足以冻结灵魂的竖瞳，澄澈如寒潭。这种注视带着亘古的威严，让邬宓瞬间如坠冰窟，那是超越凡俗的凝视，如同神明俯瞰蝼蚁，不带丝毫情绪，却让他周身的灵力都为之一窒。虺蛟的身躯仍在不断浮现，青黑色的蛇身在暮色中蜿蜒舒展，仿佛没有尽头。湖水顺着鳞片沟壑奔流而下，在它周围形成无数道微型瀑布。一颗巨大的头颅浮出水面，鳞片呈深邃的碧绿，宛如打磨过的翡翠，闪耀着虹光。一双冷月般的眼眸，毫无波澜，锁定邬宓。巨蛇的身躯随之浮现，一圈又一圈，长度似无穷无尽，水流自其身上倾泻而下。

虺蛟真身足有百丈之长，通体覆墨紫鳞甲，鳞片泛着金属光泽，似吞噬光线。身躯蜿蜒百丈，粗如古树，头生双角，角尖萦绕雷弧，獠牙森然，巨口一张，腥风席卷，似能吞噬万物。

残卷有载，鳞虫百代劫，方得化龙形。初为虺，腹□口火，潜于九幽之涧五百载；虺生角则为蛟，兴洪波，畏雷音，见则蛰伏；又五百岁，蛟鳞生金线，额有虬珠，方可称虬龙，此时已能腾云，却不得过千丈。虬历天雷而不死者，对角开枝如珊瑚，是为角龙，此物现世必伴血雨。然眼前此物殊为怪异，虽具蛟角，身量却未脱虺形，上半已生蛟龙之角，腹下却仍覆蛇鳞；左爪已成三趾利钩，右肢却仍是蛇尾之形，蛇鳞与蛟甲交错而生，天地造化在此物身上失了准绳，令其卡在了化龙劫数的半途之中。它的尾部盘绕祭坛，鳞甲碰撞间发出刺耳金铁之音，湖水在其周身沸腾，化作滚滚蒸汽。

“吼一一”

虺蛟仰天长啸，声浪如实质，震得周围石林崩裂，湖水倒卷。邬宓只觉耳膜刺痛，灵识被这咆哮生生震散，胸口一闷，险些喷出一口鲜血。他心头骇然，这虺蛟的修为，怕是已臻化神巅峰，远超他半步元婴的境界！虺蛟妖瞳锁定邬宓，察觉到他的存在，巨尾一扫，湖水化作万千水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