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杀长鸣鸡(四)
湖水翻涌,尾巴轻摆,掀起黑色巨浪,直扑邬宓。“轰一一”
巨尾砸落,泥沼炸开,毒瘴四散,地面凹陷数丈。邬宓避开致命一击,却再次被余波震飞,撞上嶙峋怪石,肋间伤口撕裂,鲜血如泉涌。
他颓然半跪在地,喘息急促,视线模糊,湖水与血光在眼中交织,虺蛟狰狞身影逼近。
灵力枯竭,伤势致命,邬宓知晓自己已到绝境。虺蛟咆哮,巨口再次张开,黑血滴落,腥臭扑鼻,獠牙直指他咽喉。他紧握与愿,剑身颤鸣,却无半分灵力催动。
胸口仿佛压着千钧巨石,连呼吸都凝滞了。符因的生死未卜与段眠云偏殿中那番诛心之言交织成网,将邬宓困在无形的牢笼里。
每一次喘息都牵扯出绵密的钝痛,如同钝刀割肉般折磨着他的神经。偏殿内。
檀香与淡淡的铁腥气交织,沉重而压抑,空气仿佛凝滞。邬宓静静站立,目光落在段眠云玄色长袍的衣摆上,袍角触地,宛如泼墨。沉默如拉满的弓弦,紧绷得几乎要断裂,直到段眠云的声音终于划破寂静,他的声音低沉而刻意,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一样狠厉。“邬宓,"段眠云开口,缓缓转身,狭长的眼眸在昏黄灯火中闪烁,“你可曾想过,为何你的路总是走得如此孤单?即便在这贯清宗内,你是万人景仰的天才,却没有几人真心与你交好?”
邬宓袖中手指微动,但他的神情未变,声音平静如水:“弟子不擅交际,然求问心无愧,就已足矣。”
段眠云轻笑,笑声低哑,带着一丝怜悯的嘲弄。他踏前一步,袍袖拂过案上铜炉,青烟袅袅升起,将他的身影衬得愈发晦暗。“问心无愧?好一个问心无愧。"他顿了顿,目光如刀,缓缓道:"可惜,你的母亲,却未必能担得起你的这份′无愧。”邬宓袖中的手指微微一颤,但他的神情依旧如常,声音平稳:“弟子不解师尊之意。”
段眠云唇角微扬,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向前逼近一步,周身气势沉沉压来。“你的母亲,”他缓缓说道,语调中带着虚假的怜悯,“你当真以为她是为你而死的?或是因为那个所谓的不治之症而死?”他停顿片刻,让这话在寂静中沉甸甸地坠落,好整以暇地审视着邬宓。"你向来机敏过人,怎么偏偏在这种事_上…"段眠云低笑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愚钝得令人发笑?"
段眠云的尾音带着几分戏谑的叹息,仿佛在等待着欣赏邬宓的慌乱。他接着忽然低笑起来,"你以为…这其中藏着什么了不得的隐情?"他俯身逼近,眼底泛起残忍的兴味,"真遗憾啊邬宓,你错得可笑一一"话音戛然而止。
他欣赏着邬宓骤然收缩的瞳孔,才慢条斯理地补上最后一句:"你母亲,她根本…就没死成呢。"尾音上扬,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开凝固的空气。邬宓的面容骤然褪去所有血色,如同被抽离了魂魄般,表情凝固在一种诡异的空白里。
段眠云的语气近乎怜悯,头微微一侧,偏头审视着邬宓。“你的母亲比任何人都更早看透了你。你不是被“眷顾的宠儿,那所谓的'逆天气运,不过是一道恶毒的诅咒,孩子。你走到哪里,祸患便尾随着你而至。每一场不幸,每一桩厄运,都能追溯到你的身上。
你母亲明白这一点。你的存在终将成为吞噬她的业火。她看得分明:有朝一日,你会耗尽她的气数,为她引来万劫不复。她受够了,受够了因你而起的无休止的灾殃,受够了被你的厄运一点点蚕食的命运。所以,她趁你不在宗门时离开了,逃得远远的,逃到你的逆天命格再也无法触及的地方……只为了从你这灾星身边,挣得一条生路。”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柔和而阴毒:“邬宓,她爱你,这份爱,但终究抵不过对活着的渴望。你母亲爱你的程度,不足以让她留下。”这话如刀,精准而深邃地剜入心间。邬宓的睫毛微微一颤,但他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若果真如此,师尊为何此刻告知?”段眠云低笑一声,毫无笑意。“因为你需要明白,没有人会真正接纳你。你的母亲不会,你的同门不会,甚至连你如此拼命想救的符因也不会。你的真心,你的忠诚都是白费。你倾尽所有,换来的只会是旁人的退避。”“你以为你的真心能换来什么?你的母亲弃你而去,你的同门疏远你,符因一-"他刻意停顿,观察邬宓的反应,“你以为她真心感激你的付出?她不过是怜悯你,怜悯一个无人爱的可怜虫。”
邬宓的呼吸略微急促,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低声道:“符因待我以诚,弟子信她。”
“信?“段眠云冷笑,绕到邬宓身后,声音如蛇信般贴近他的耳畔,“你信她,可她未必信你。”
邬宓的肩膀微僵,目光落在地上自己的影子,烛光将它拉得细长而破碎。他开始绕着邬宓踱步,用声音编织出一张让他自我怀疑的罗网。“你是个傻子。你的克制太软弱,幼稚的幻想太多。你在同门中行走,如鹤立鸡群,他们因此厌恶你。弟子们容忍你对你恭敬,邬宓,只是因为不得不如此。但他们心里厌恶你。你的天赋刺伤了他们的眼睛,你让他们自惭形秽。所以没人会真正接纳你,你的同门不会,朋友不会,符因也会因被你拖累而放弃接纲你。”
段眠云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