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
:“你们祖父估计议事也散了,过去请安吧。”
“是。”
去的都是家中的男孩,祖父明面上倒是公允许多,对几个孙辈一视同仁。
正堂内,顾老侯爷先问了顾宁熙在昭王府中的情况,顾宁熙斟酌着答了。祖父是一直知道她的身份的,当年她出生顶了嫡子的名分,父亲最多只能瞒过一时。就是不知他是如何说服祖父的,能让祖父默认了这一场弄虚作假。是以在宣平侯府中,至今知晓她身份的只有寥寥几人,连祖母都被蒙在鼓里。
虽说一开始去昭王府当值实属无奈,但若要改变那些梦境,在昭王府显然更有作为。且顾宁熙放平心绪后,发现当值反而轻松许多。至少她不必时时揣摩太子殿下的心意,不必总是提防同僚间的明枪暗箭。
顾宁铮嗤笑一声:“到底是二哥有本事,在东宫和昭王府都能如鱼得水。”
他是沈夫人的独子,从来骄横。因世子之争,又因双方母亲的缘故,他视顾宁熙为敌。
但顾宁熙只觉他愚蠢。宣平侯府卷入党争,最忌讳的便是摇摆于两边,尤其顾家还并非最初追随太子的心腹,在东宫本就地位尴尬。
他好像不懂一损俱损的道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果不其然,顾老侯爷当即冷了神色,斥道:“若有这说话的功夫,不如滚回去读书,也好早日中第。”
顾宁铮已落第三次,此事在他的院中无一人敢提。
但在祖父面前,他白了脸,半字都不敢吭声。
顾老侯爷犹嫌不足:“及冠的年岁一事无成,有辱顾家门楣。”
这话说得极重,宣平侯面上挂不住,打了几句圆场。
顾老侯爷连儿子一同教训:“好生管教你的儿子,别带累了家族,日后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父亲息怒,儿子定对三郎严加教导。”
场中冷了不少,战火引向顾宁熙。
顾老侯爷神色稍加缓和:“你虽在昭王府,行事也得有分寸。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便回来与家中商议,不要自作主张。”
顾家站在太子身后,太子依旧是正统,陛下仍旧属意于他。宣平侯府既已择了主君,哪还有再回头的道理。
“孙儿明白。”顾宁熙应下。
顾老侯爷立了拐杖:“时候不早,摆饭吧。”
……
月色溶溶,顾宁熙送母亲回了沁兰院。
原本想让母亲早些休息,不过母亲想再与她多说几句话,又拉了她坐下。
“明日又是去昭王府当差?”
“嗯,是啊。”
女儿去昭王府当值已有月余,孟夫人纵然对朝局一窍不通,但这些日子偶尔听些风言风语,多少记在了心里。
"你原先在太子门下,如今又去了昭王府,会不会不大妥当?"
二位殿下身份贵重,万一争执起来,夹在中间受罪的还是熙儿。
“母亲放心,昭王与太子殿下已经商议妥当了。”
孟夫人看她神色,放下心来:“那便好。”
顾宁熙唇畔勾了抹弧度,至于是如何商议的,不提也罢。那日东宫宴会上,太子殿下不愿开口拒绝昭王,于是便把难题抛给了她,要她出面回绝。还是昭王开口替她挡了回去,一句话堵得太子下不来台。虽说没给她什么选择的余地,但总比左右为难得好。
……
回乐游院的路上,顾宁熙一路盘算着母亲的生辰,也不知今年该给母亲备什么寿礼。她吩咐侍女送了沐浴水,母亲与祖母的生辰前后只相差几日。每年这个时候,府中上下都忙着预备祖母的寿宴,祖母更是一向不喜欢有人在前分了她的风头的。是以每年母亲的生辰宴都只是简单地在沁兰院中操办,即便是整寿,也不敢铺张。
直到入睡前,顾宁熙心底也没有什么满意的想法。
月光皎皎,梦境中的女子似乎有着同样的烦恼。
她套一件玉白的寝衣,半倚在榻上,望着外间明亮的天色出神。精心养护的墨发披拂着,宛如上好的绸缎。衣襟微敞,精致的锁骨间隐约可见昨日痕迹。
隔着重重帷幔,一位侍女恭敬道:“娘娘可要先用早膳?”
单是看殿中陈设,此处应是帝王寝宫。
榻上的女子轻摇头:“不必了。”
为首的两名侍女对视一眼,听出娘娘心绪不佳,便领着其余人等退去外间侍奉,没有再搅扰。
旭日东升,点点光影洒落锦帐间。
殿中一派寂静,也不知过了多久,次第行礼声从外传入,是帝王散朝归来。
“奴婢等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
陆憬挑开帷幔,见到她的神色心中倒是有些意外。
他坐于榻旁,二人间安静了一会儿,陆憬道:“有话要告诉朕?”
他的语气称得上耐心,顾宁熙低眸看着锦被上精巧的绣样:“今日,臣妾可以回府看看母亲吗?”
她垂下眼帘,长睫轻颤。
今日是母亲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