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大旱,值荒年(二)
了眼,互相抱着对方的脖子,张嘴咬牙。彼此毫不留情,咬中对方的骨头,像饿了许久的狗。
猎户冷眼旁观,他的态度让韩林溪感到奇怪。他没有跟着上去扑食,说明他还没有饿昏头,保留有理智。既然如此,他为什么没有制止为食物争斗不休的双胞胎们?韩林溪想,他真的是"爹爹"吗?
双胞胎嘴里咬下对方脖子的一块肉,含着吞吃下去。他们饿惨了,吃下这块肉后,理智稍微回归了些。猎户这时才拉开双胞胎,不轻不重地批评道:“下次不许这样。”双胞胎嘻嘻笑笑的,显然没有在意。不一会儿,他们又互相揽着肩膀去角落玩了,一副关系好的样子,仿佛先前为食物争夺的人不是他们。猎户吃完出去了一趟。
韩林溪坐在靠门的地方,视线一直望着猎户。她看到猎户从外头捡了把柴,把柴棍插//进门拴,加顾大门。她猜,猎户是担心有人半夜闯进屋内。
猎户折身回屋,韩林溪赶紧收回视线。
灯熄灭了,是猎户干的。
他没和双胞胎睡在一块,而是坐在韩林溪旁,说:“该睡了。”韩林溪被猎户盯着,不好搞小动作,听话地躺在草席上。她假模假样地闭上眼,但猎户一眨不眨地盯着韩林溪。韩林溪撇过头,背对猎户,强迫自己忽视他的存在。今夜大概不能偷溜出去找线索了。韩林溪迷迷糊糊地想,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午夜时分。
过去抓鬼形成的敏锐本能让她半夜惊醒。
暗夜中,韩林溪忽然睁开眼。
双胞胎的呼吸声平稳,睡得正沉。
她悄悄扭过脑袋,侧目窥视猎户的神态。
猎户就坐在她身旁,怀中抱着一把森然长刀。他双手拢着刀,背脊微微往下沉了沉,面朝韩林溪,但眼睛是阖上的。这种姿势能让猎户随时进行防御,即使在睡梦中也能很快醒来,不至于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猎户在担心什么?他已经是韩林溪目前最强大的鬼了,他为什么还要如此警惕?
而且,他的一只手还搭在韩林溪束起的发冠上,这种姿势能让他随时感知韩林溪的动静。
他在监视我。韩林溪瞬间想到这一点。
韩林溪轻轻歪了歪脖子,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缓缓挪动,摆脱束缚住自己的猎户。
影洞无声展开,韩林溪的身影消失。
她去了屋外。
白天高温,无法正常外出,她只能在入夜后寻找线索。她记得她在猎户带她回来的路上看到过几户人家。矮平的木房里没有灯,屋内的人已经睡着了。
她警惕地走,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不放过经过的任何一个角落。除了两侧的房屋,远处城墙上点的火焰仿佛启明星,尤其在夜晚,极其引人注目。
韩林溪看向城墙。高高的墙头上挂着一扇军旗,这是城中有军队驻扎的标准。
这里不是她以为的城郊或者野外,而是一座城池。这座城池还有士卒驻扎。
韩林溪贴着墙角走近了些,她发现这些士卒是背对着她的。士卒们围站在一块儿,火光的影子从身影的缝隙里溜出来。好香啊。
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
韩林溪硬挨过晚上,饥肠辘辘的肚子禁不起食物的诱惑。她无意识地盯着士卒们,香味就是从这儿传过来的,士卒们正围在火堆前烤某种肉类。
他们烤得很香,韩林溪好像听见大块大块的精肉落在火上,不停发出滋滋尸□。
他们大口咀嚼,肉丝分明,经过高温炙烤,皮肉紧实,富有嚼劲,皮肉相连,外皮外焦里嫩,牙尖一勾就会吡溜滑进喉管。再之后,肉不够分了,因为太香太好吃,士卒们如同上瘾似的停不下来。他们做出和双胞胎一样的举动,彼此互殴,赢家才配独享这份美味。半生不熟的肉被他们争着扑着,反倒不慎落到城墙下。肉块正巧掉在韩林溪身前数米处。
因为离得太近,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可韩林溪只觉得浑身发凉。肉块是连着半边躯体一齐滚下来的。
韩林溪看到了肉块的全貌一一一个佝偻的老人。老人的腹部全部消失了,肠子流了一地。
韩林溪明白士卒一口一口咬掉的是什么了,他们吃的是老人的肉。她也明白猎户给她吃的是什么了,那是人的肠子。现在,这块肉正朝韩林溪蠕动。
它诱惑着:“来吧孩子,我知道你很饿了,来一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