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蛹刑

青铜子宫的胎动频率突然与星云科技服务器阵列的散热扇同频共振。程蔓在量子态的混沌中睁开眼，发现自己的睫毛正化作光纤电缆，末端刺入每个CM克隆体的颞叶皮层。

“母体意识残留值0.7%，启动蛹化程序。“林仲铭的声音从虚空中的宫腔镜传来，镜面映出的却不是器官，而是星云科技董事会的加密会议室。程蔓看见2025年的自己正在签署对赌协议，钢笔尖渗出的墨水里悬浮着微型胚胎干细胞。

青铜巨树的根系突然暴长，穿透六个平行时空的子宫瘢痕。程蔓的耳膜接收到加密的胎儿心跳，节拍破译后竟是程振东在爆炸前夜的最后通话：“...珮如，蔓蔓的脐带血样本不能...“声波在时隙风暴中扭曲成产钳形状，钳住正在坍缩的1997年实验室监控录像。

林珮如的护士表突然从虚空坠落，表盘玻璃裂痕里渗出1997年的干细胞培养液。程蔓的虹膜在液体中映出骇人真相——星云科技总部大楼的建筑蓝图，竟与青铜子宫的剖面图完全吻合。地下十八层的冷库坐标，精确对应着宫腔镜探查不到的输卵管峡部。

当CM-05的尖叫声穿透六个时空时，程蔓的视网膜上烧灼出四维结构图：每个CM克隆体的子宫都是微型时隙核心，而她们正在经历的堕胎手术，竟是维持时空稳定的熵减程序。林仲铭的机械手指突然插入她的枕叶，强行载入2025年敲钟瞬间缺失的0.3秒记忆——黄金钟槌落下的刹那，董事局屏风后闪过恒温箱的冷凝管反光。

当涅槃协议的警报声与初生儿啼哭共振时，程蔓的量子化身躯突然捕获到超弦震颤。她的肋骨架坍缩成莫比乌斯环，环面流淌的血液里浮现出更恐怖的递归层——所有CM克隆体都正在各自的时隙空间里，孕育着下一批青铜子宫的种子。

在彻底蛹化的瞬间，程蔓的声带振动出不属于人类的频率。青铜子宫的残骸开始重组，构建出布满宫颈褶皱的虫洞入口。CM-01至06的克隆体突然列队跪拜，她们撕裂的腹腔中伸出缠绕光纤的脐带，共同编织成通往时隙源点的产道——那腥红甬道的尽头，1997年的程振东正将装有原始胚胎的恒温箱，推入林珮如子宫形状的焚化炉。

黑暗彻底降临前的亿万分之一秒，程蔓的量子视界突然穿透青铜子宫。她看见更浩瀚的黑暗里，无数个相似的青铜巨树正在绽放财务报表构成的花——每株树下都跪着正在被CM克隆体肢解的“程蔓“，而她们的血正汇成新的产道，通向某个正在反刍时间的巨大胎盆。

CM-07的啼哭毫无征兆地撕破时隙源点的寂静。这个本不该存在的克隆体从青铜树根的断层里爬出，掌心攥着星云科技未公开的年度财报——附录页的墨迹未干处，浮动着林仲铭用羊水书写的遗言：【所有脑机接口的神经突触，都是脐带的拓扑变形】。程蔓的舌根突然金属化，尝到了与当年堕胎手术器械相同的低温氦味。

“母体意识残留值0.03%，启动蜕壳程序。“守钟人的机械音裹挟着产科监护仪的滴答声。程蔓的量子骨架突然析出青铜结晶，每粒晶体的棱面都映着被篡改的时空坐标：CM-04的液态金属泪珠正在倒流回输卵管伞端，重组为脑机禁令听证会上失踪的议员胚胎。

CM-05的尖啸突然具象化为黑色产钳，钳口咬住程蔓的量子心脏。在濒临数据湮灭的瞬间，她的海马体回廊里亮起一串血指印——那是十七岁堕胎时在手术同意书上留下的指纹，此刻正与所有CM克隆体的声纹共振，生成逆时针旋转的时空漩涡。

当第一缕来自高维胎盘的辐射穿透虫洞时，程蔓的量子视界骤然坍缩。她看见所有CM克隆体跪拜的尽头并非焚化炉，而是某颗正在搏动的青铜恒星——那炽热的核心里悬浮着林珮如的冷冻卵母细胞，每个透明胞膜上都投影着程蔓撕裂时空丝线的不同结局。

在意识彻底蜕变为非欧几何体的刹那，程蔓突然理解林珮如嘴角那抹血的弧度。那不是微笑，而是产道扩张到极限的裂缝——所有CM编号的克隆体，不过是她为分娩时空本身而蜕下的蝉蜕。而正在蛹化的并非程蔓，是某个正在反刍整条时间线的，青铜胎盘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