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取真实

时光在句末添上成熟的韵脚

在这片广阔的大地上寻求安稳

为了不必费心去刻意地遗忘

但我最终还是选了物理，并且直到多年以后仍不觉后悔。即使高考物理发挥得不是很理想，但我对理科学习有种天然的热爱。

晚修是先上一节课，然后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来自习。我写练习的效率很低，经常没能及时完成。

然而学习这东西催促不来。我慢性子的毛病很难改掉，这使得我跟高中学习生活格格不入。

“你瘦了好多。”妈妈心疼地说。

我默默地点头。

“能不能让他转学？”房间里传来妈妈的哭声。

“如果陈涛能留下来，我们将十分珍惜他这个优秀的学生，我们也尊重您的选择，但还是期望您能信任我们方泰学校……”

“能不能让他转学？”妈妈红着眼问爸爸。

“我不转学！”我用最大的声音喊出来。我坚信我将在方泰学校度过最光辉的青春。

在方泰学校待了那么久，我从未给爸妈打过一通电话，从未恋家。我一心扑在学习上。

“我要写练习。”我指了指一沓沓的作业。

“又没写完？”易老师在我回校后皱着眉头说。

埋头又是一番苦学，越学，反而越找不到迷宫的出口。

“让陈涛的爸爸讲吧，他爸是一位作家呢。”郝天依提议道。

我头垂得很低，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几天开始有同学在班里传阅我爸爸写的小说。这其实是我不愿看到的，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一个这么差劲的儿子。

“陈涛是一个很沉稳的学生。”

家长会圆满的结束了。

当我的《泰戈尔诗集》在宿舍被没收后，噩梦就开始了。我的精力和体力都打那开始断崖式下滑。

“如果给你全校第一，”何迪说，“但代价是得自闭症，学到自闭，你愿意吗？”

听课时我听不进去半点，也不再在数学课上举手了。练习册呢，写的时候心完全不在上面，我的心游走在方泰学校之外。

我开始不断地向家里打去电话，但每次拨通后又不知说些什么，简单问候完就挂断了。我在学校的日子里，一直盼望着回家。在学校短短待了几个时日后，对家想念的雨滴开始飘零。

我不想告诉爸妈，怕妈妈让我转学。我学习不在状态，感到先前所打的地基全都毁了。新的知识进不来，旧的知识也以惊人的速度离我远去。

是一种肌肉无力、精神衰弱的状况。但我当时没有解释得这么清楚。

“拿这个去学校。”爸爸递来一瓶风油精，“加油，爸爸相信你。”

后来我知道这叫心病。

课上教《赤壁赋》时，“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让我很有感触。

几天后召开了一个年纪会议，我们在主席台前排得整整齐齐。

我在底下默默点头，深表认同。

王婷最近在模仿我。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样。

她的字总是乱乱的，就像她乱糟糟的头发一样。

当我看到她剪短的头发时，不禁有些诧异。不过想来也正常，因为易老师在家长会上说她头发凌乱，不合规矩。我心想她人会不会也跟着变得整饬，这样趣味就难免变淡了。幸而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那是我听过的最自如的讲话。

“大家先写练习，等晚会时间到了再开始玩。”易老师说。晚会在班级内进行。

终于晚会开始。

“第一个节目是啥？”

我于是不搭理他，静静地看节目了。

“为什么不报节目？”何迪在我回宿舍后问。

“没人会想看的。”我此前在心底曾这样说。

第二天何迪问了我一个有意思的问题：“永恒有多久？”

何迪摇摇头，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我是过了很久才明白，他听到后来的回答感到高兴，并不是那个回答说得多有道理，而是因为我有把他的问题记在心上，在短暂的人生中，花掉珍贵的几分钟上网去寻求答案。

还没做任何准备，期末考试就来了。

我一拿到试题，脑袋便陷入一片空白，因为我学得糟糕，卷子上的一个个字眼显得格外陌生。三天考试对于我来说是一场折磨。

回家的三天之后，成绩出来，惨不忍睹，是考得最差的一次。何迪照样稳坐全校第一。

失眠好了，我又恢复了正常的作息。

“方泰是太差了，影响到孩子成绩。”有次妈妈在公开场合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