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碧玉埙

第二天拂晓，一则骇人至极的消息迅速传遍了营地。

碧玉埙是苻洪心爱之物，似乎牵扯着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苻洪平素视若珍宝，贴身携带，须臾不可离身。

可偏偏就是这一次现世，一夜的功夫，碧玉埙就不翼而飞了。

所以最大的嫌疑对象，还是昨晚苻洪单独留见的众孙子辈中的一个。

众家长们皆知大事不妙，纷纷耳提面令自己的孩子，希望他们如实招来，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同样的牙帐之行，众人的心态却是天壤云泥之别。

询问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连续几个时辰不间断的质问，对于年幼的孩子们来说，无论在体力上还是精神上，都是极大的挑战。

苻洪恼羞成怒之下，下了最后通牒：“三日后，若还是没有人站出来归还碧玉埙，在场所有人都将被送往秦岭大山流放一年。如有求情者，同罪共罚！”

众人战战兢兢地回到各自营帐，等待他们的却是另一场狂风暴雨。

值此关键时刻，他绝不允许因为自己儿子一时手欠而横生变数。

步出大帐时，已是夜半时分。

不过，想必此时其他人的心境也大差不差，委屈愤懑之余，更是对那个行窃之人恨之入骨，只怕在心里已问候了他无数遍。

苻雄当然也找苻坚了解了情况，不过在苻坚表明清白后，苻雄便无条件地选择了相信，并表示无论什么艰难险阻，全家人一起面对。

接下来的三天，众人都生活在极度的不安和恐惧之中。猜疑、怨怼、冷漠等诸多负面情绪，开始像瘟疫一般不断蔓延，家庭之间，兄弟之间的联系更是几乎断绝。

三日之期眼看就要截止，只剩下了最后一刻钟的时间。

大家都局促在各自的营帐之内，虽不住地求神祈祷，但惶恐不安的心情仍是如巨石一般压在每个人的心里，难以入眠。

月色掩映下，那人露出一张俊朗容颜，赫然竟是苻坚。

苻坚不及细想，抬脚继续向前，正待掀帘而入，一道雄浑厚重的声音从帐内悠悠传来：“是坚头吗？”

“进来吧。”苻洪沉声道。

微弱的烛火下，苻洪端坐于主案前，形容憔悴，一双精芒四溢的虎目直射苻坚，冷厉道：“那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苻洪眼中当即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脸上却仍是不动声色，伸了伸手，淡淡道：“那埙呢，现在何处？”

苻洪却是虎躯剧震，眼中寒芒大盛，厉声道：“我知道此事非你所为。说，为什么要来冒领罪责，替他人受这不白之冤？”

苻洪面沉如水，愈发凌厉的寒芒直射向苻坚，森然道：“你当真要如此做吗？你可知盗物毁物是什么罪名，会面临何等严厉的处罚吗？”

一时间，四目相对，气息凝滞，氛围紧张到了极点。

定睛望去，赫然竟是失踪了三天的碧玉埙。

苻洪却是满脸笑意，道：“说说吧，为何明明不是你拿的，却要来此自领罪责？”

苻洪慈爱地看着眼前的孙子，一股融融暖意涌上心头，伸手抚了抚苻坚的脑袋，道：“好孩子，爷爷知道了，早点回去歇息吧。”

经过三道试题的考验，苻坚无论是骑射武艺，还是统御用人，都是如此的出类拔萃，无可挑剔。

翌日清晨，宗室各路人马再次齐聚苻洪大帐。

苻洪虎目睥睨众人，缓缓将碧玉埙从怀中掏出，小心置于案上，朗声道：“其实这碧玉埙根本就没有丢，而是一直在我怀中。千钧之下方显英雄本色，这便是第三道试题。很可惜你们都没能过了此关，除了一人。”

面面相觑，惭愧之余，也不得不感叹于苻洪的苦心孤诣，老谋深算。

名字呼之欲出，其实大家也已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