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异象
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
和煦的微风吹过,识趣的草儿当即弯下了腰肢,现出了隐藏其中牛羊们的可掬憨态。垂耳甩尾,陶然自在,似朵朵游动的白云徜徉点缀于蓝天碧草之间。
不远处的寂静河谷里,忽而有了声响。
那些马儿均是难得一见的骐骥良驹,身形矫健,线条完美,四蹄翻飞之下,时而越过草丘,时而又奔向河滩。晶莹的浪珠溅起,映射着骄阳,仿佛瞬间披戴上了一层耀目的七彩甲衣,昂首嘶鸣,煞是威风神凛!
千百年来,他们默默繁衍,薪火相传,谱写着一曲曲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
除却尚武剽悍之气,他们的外形与寻常汉人几乎无异。放马牧羊之余,他们也同样从事农林桑麻之业,土木构造,养蚕织布,均是行家里手。板屋是他们的特色建筑,殊缕布是他们的传统衣饰,族人们强悍且进取,友睦无机心,欢声笑语弥漫着整个部族。
狭长的陇南河谷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降雨,水位持续下降,见底在即,氐人们的一颗心也跟着下沉,笑容凋解。
可结果还是无用。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没有人联想到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又或者说他们压根就不敢往那方面想。因为这位美妇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首领,氐王蒲洪最疼爱的小儿子,蒲雄将军的正妻----苟氏。
东方露白,红日初临,只不过刚过卯初,干裂的土地上竟已开始有了些许暑气。
“这怀胎十二个月还不见下崽的,我老婆子接生那么多年倒还是头一次见。我看夫人今日腹中的胎动甚是频剧,没准分娩就是眼下的事了!”只听二人中年纪较大的那位妇人小声说道。
“谁说不是呢,也当真是邪门了!这贼老天也是两个月没下雨了,再这样下去这地方也是没法子待了呢!从河北逃到河南,又经河南过关中,没想到最后竟到了这么个鬼地方,早知道还不如去那凉州嘞!哎,也不知道这鬼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另一瘦高似无枝竹竿的妇人长叹了口气,神色黯然。
那祥大娘神色猛地一凛,手中葵扇也不由地攥紧,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里屋后,方才暗吁了一口气,一拍那瘦高妇人的骨感大腿,啐道:“你这老婆子也当真是白长了这些年岁,口里没点遮拦的,咱们将军是大英雄,夫人肚里的自然是小英雄。似你这般乱嚼舌根,当心将军听到,割了你这长舌根,是非苗!”祥大娘说着伸出右手两指,向后者做了个剪刀剪舌的恫吓动作。
“我说吉婶啊,做人做事还是小心点的好!不说这夫人不是个软弱女子,就她身边的丫头,咱也是万万招惹不起。若是让她听着了,也能撕了你一层皮!你要犯浑找不自在是你的事,可莫要连累了我!”祥大娘见对方听不得劝,只得敛了容色,把头转向一边,冷言剖析厉害道。
在反复确认里面没有动静后,方才咽下了喉头疯狂分泌的那团口水,轻扇了自己的嘴颊好几下后,连声道:“是是是,还是祥大妈提醒的是!咱将军是天上的将星降世,夫人呐,就是那月宫的仙子下凡,夫人肚中的小主人也定是仙童转生,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哈......”吉婶把脑子里能想到的吉祥词汇,都倒豆子般地一股脑儿甩出,心里头更是不由埋怨起自己那穷酸教书匠出身的短命当家的。为什么自己早些年就没跟他多学上几句呢?
祥大娘看了眼后,没说什么,只是嘴角艰难地扯了扯,淡淡地苦笑了一声,随即便再次转过头去。眸子缓缓睁开,幽幽地望向了炉中那乱窜的火苗,怔怔出神。
炉内没有回声,唯有火光更盛,火苗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