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改姓

“孩儿谨记！”两人齐声道。

刚满月的小男孩活力十足，长得更比同龄男童健壮不少。粉雕玉琢的双手凭空乱抓，两只点漆般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显然对这个崭新的世界充满着好奇。

面对常人眼中胡须戟张，威严赫赫的祖父，他却没有丝毫怯场。时而伸出粉嫩小手摸摸胡须，时而又拍拍蒲洪的粗厚手背，咯咯欢笑不停。

“爷爷......”

刚满月的孩子竟然便能讲话，还能正确地识别出对方的身份，这也太过匪夷所思。

“爷爷。”又是一声稚嫩但清晰无误的称呼。

“阿樱，这是你教的吗？”蒲雄好奇地问向妻子。

就在众人纷纷疑惑不解之际，青梅却是面绽喜色，绘声而道：“我们小主人可是天降灵童，自然不可以常理度之。小主人出生的时候，整个屋子都香气弥散，金光四溢，屋外的天空中还有彩鸟祥云嘞！”青梅顿了顿，续道：“哦，小主人的背上还有天赐符文，写着什么‘草付......王咸阳什么的......’”

外衣脱落，几行赤色小字再次映入大家的眼帘：

蒲洪虽是久经沙场之人，此时仍是心潮澎湃，惊讶不已。

“草付者称王。”

原来数月之前，蒲洪曾于邺城大街上偶遇一游方术士。

蒲洪一时恻隐，便差人给他送去了粮食清水。谁料那人竟推辞不受，说什么“无功不受禄”，非得给蒲洪算上一卦，方肯接纳食物。

只见那人掐指推甲，观天窥地，煞有介事地摆弄了好一会儿。方才悠悠地说了一句“草付者称王”，随即便在一阵烟尘之中飘然而去，不知所踪。

但如今自己亲孙子身上也出现了类似字样，就不由地让他心潮澎湃，浮想联翩：“难道当真是上天垂怜，我氐族当兴，赐下这个神奇孩童，将来带领我氐人踏马中原，大出于天下？”

突然，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众人虽疑惑不解，但对于首领的命令，向来是无条件服从。

侄子身上的奇怪文字，父亲的反常言行，苻健低眉思索片刻，已然猜到了大概。

苻雄听后心奋不已，连忙谢恩。

大堂上一片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和睦景象。

最后，苻洪对这次远征大漠的将士也都作了相应的奖赏与抚慰，苻健苻雄两兄弟赏赐最丰，都是奴仆百名，牛羊无数。

苻雄手持一件锦裘，领着一位大夫，轻推门扉，随后步入一间温暖的厢房内。

“快躺下休息，身子要紧，不必持这些虚礼。”苻雄快步向前，双手搀扶着男子的双臂道。

“人的性命都是爹娘给的，没什么贵贱之分。那日若没有你挺身相护，我苻雄这条命就算再贵重又有何用？”苻雄诚挚的目光注视着男子，关切道：“天气愈发转凉了，这件裘衣是夫人亲手赶制的，你且拿着御寒。若是还有其他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底下人去办即可。”

这位男子便是数月前在沙漠绝境中替苻雄挡了致命一箭的那位青年疯汉。

回到府邸后，苻雄一口气请了七八位医家妙手轮番诊治，又差专人衣不解带地贴身照顾。苟氏感念其对丈夫的义勇，也特意派了青梅留意照拂。

只见他身长七尺有余，身板虽稍显单薄，但却胜在英挺秀拔，气度非凡。剑眉星目，举止优容，完全不似庸碌俗人。

“我叫辛未，父亲是匈奴人，母亲是汉人，因是在辛未年出生，母亲便为了我取了这个名字。小人一家本是在洛阳居住，家中兄弟姐妹共五人。中原大乱后，父母因不忍见到诸胡交攻，胡汉相残，便决意举家向西迁徙。不曾想在沙漠中遇到了这群丧心病狂的盗匪，父兄死战身亡，母亲妹妹也遭其毒手。若不是将军仗义出手，只怕如今我已黄沙埋骨了。”辛未虽然外表平静，但眉宇之间都潜藏着极深的痛苦。

辛未沉吟片刻，忽而双手抱拳行礼道：“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又为我报了家人大仇，若蒙不弃，今后愿追随将军左右，以供驱驰。”

“小人不敢！小人贱命一条，怎配与将军兄弟相称，小人不配......”辛未心下惶恐，不自主地后退一步，行礼不迭。

辛未本是爽朗之人，又见苻雄一片赤诚，当下也不再推辞。两人都性情疏阔，不拘小节，没有起台点香，互赠信物等繁冗仪式，单单向浩浩青天拜了八拜，便义结金兰。